〔帝后〕云川雪青(上➕下)

改编剧版19集,接洪水盈堤梗。


任督知见皇后不欲多做处置,便领了命退下了。


缳儿皱着眉凑到了她的跟前,满脸不解的看着她问:“姑娘,那张姓女子如此,姑娘为何不处置了她呢?”


她看着缓缓缳儿笑道:“我若处置了她,一是让她日后怕是再难立足,二是不愿拂了官家的面子。”


思及上次地震,虽是没有将此事论出个什么来,不过,她还是看得出他对那个张姓女子是无意的。


缳儿看着她如此,真是愈发的发愁了,缳儿瘪着嘴在背后摆弄着手指说:“可是方才我进来时还听到有人告诉任督知那个贾玉兰私自带着那个张姓舞女去了官家那,现在还没出来。”


说完,缳儿还偷瞄了一下自家姑娘,见她的笑容有那么一滞。


她的目光缓缓的瞟向了案上的茶盏道:“是吗...”


缳儿复又上前肯定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姑娘心性自然是不会与那样的人计较,继而劝解她说:“姑娘,官家肯定是在意姑娘的,姑娘去看官家,官家一定欢喜极了。”


她缓缓的起了身踱步到了殿门前看着前面的福宁殿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她喃喃道:“你是希望我去的吗……”


见自家姑娘又一个人站在了那里吃风,缳儿上前心疼的说:“姑娘,官家自然是希望您去的...若是姑娘若是肯稍稍的顺着些官家,想必,官家会更高兴。”


她的目光一下瞟了过来,看着缳儿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她微微叹了口气说:“走吧。”


缳儿大喜过望的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便立即随着她到了福宁殿。


彼时,贾玉兰正滔滔不绝的诉说着那个张姓舞女的种种委屈。


內侍通禀道:“官家,娘娘到了。”


他的目光缓缓有了神采,见她盈盈走来向他行礼,他缓缓起身走上前扶起了她。


贾玉兰见状本是预备好的话一下都憋了回去,旁人不知道,但是她明白皇后一来,她们便走到了最后了...


贾玉兰只见今上上前目光柔和的扶起了皇后说:“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今上便牵起了皇后的手于椅前坐了下来。


贾玉兰正要稳住张妣娢,却不想张妣娢却先一步的扑到了今上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今上不松手,连那衣服都被张妣娢握的出了褶子。


她看着身旁的他面色不悦却又不留痕迹的隐了去,她见他缓缓的往她这边靠了靠,继而避开了那个张姓的舞女。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却不想那人也在看着她...


微微的笑容不经意在这诺大的宫殿之中表露了出来,那满目的柔情倒是令紧张的氛围轻快了些许。


他并不想解决这个事,所以便全权的交给了她来处理,贾玉兰见状,只得咬着牙上前将张妣娢拉了回来一起跪在了帝后面前,对方才的冲撞请罪。


她心道他一向仁善,且二人所犯过错并未危害社稷,便不做过重的处罚,可此女如此没有规矩,确是不能再留在了宫中,于是按照任督知所言,放她二人出宫静思己过,此生不得入宫作为惩戒。


待她下完了旨意,微微侧目见他真柔柔的看着她,并未有什么不悦,便也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那个张姓的舞女却置若罔闻,更甚御前大失体统。


张妣娢听完她的旨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了贾玉兰,却见贾玉兰向她摇了摇头,张妣娢便知晓了若是此刻不去说,她就要离开官家了...


张妣娢不顾贾玉兰的拦阻,哭的一脸泪痕得想要上前抱住官家求他留下自己,却不想还未来得及近身,就被缳儿拦住了。


缳儿拦住了张妣娢,看了看外面领了懿旨前来的任督知说:“劳烦任督知了。”


而后任督知便带人将人带走了,缳儿和镣子对视一眼,缓缓退了下去。


赵祯看着身旁的女子,一时有些语塞,而后看着不早了的天色,便试探的问:“丹姝,这段时日的操劳,你也累了,恰逢今夜得了几坛佳酿,不如一同共饮……”


她看着眼前人的笑容不觉也欢喜了许多,她起了身道:“臣妾前些时日酿的八坛墨曜已经可以品尝了,官家的佳酿不若留到下次?”


他笑着点了点头,将她拉着坐了下来,许是见她有些急促,便打趣道:“丹姝此刻的脸色到好像醉了酒的样子。”


她闻言有些微愣的看着他问:“臣妾……失仪了吗?”


继而,她便要起身,那人却料到了她的动作,先一步的拦住了她,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她的手是暖和的...


一丝微凉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她悄悄的抬起了头有些不明的看着他。


“那日...”二人不约而同的开了口,继而略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对方。


他见她不在言语,便先开了口:“那日闻丹姝于后院舞剑,此情此景却无缘亲眼得见,倒是茂则不仅见到了还试了...”


“那日...是臣妾失仪了……”她掩盖下了眼底的那抹落寞说。


“范仲淹今日又写了篇好文章,正想去寻丹姝,如此,正好与丹姝一同欣赏。”他见她略微的落寞,便不再向下追问,忽的思及范仲淹的文章她也是极为喜爱的,故而岔开了话题。


他起了身,走到了桌旁,拿起了今日才送来尚未打开的文章,缓缓至她的身边,递给了她。


她见故,将文章打了开,老师的文章总是能给人一种开阔的意境,更是给他们不知多少的受益。


他见她仔细品味不时地点头,便知晓这份礼物她很欢喜。


他正欲与她一同欣赏,就见镣子缓缓进了来行礼说:“官家,娘娘,膳食已经备好,缳儿也已经将娘娘的存酒取来。”


镣子看着手停在了半空尚未落下的官家,便知晓了来的不是时候,难怪师傅明里暗里拖住了他,原来官家是想和娘娘说些体己话。


思及至此,镣子深感对不住师傅的苦心,更是坏了官家的计划,懊恼之际看着官家很是自然的牵起了娘娘的手,虽说有那么几分不悦,不过依他看来,官家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镣子一路随行至桌旁,站在了一旁随时准备着侍候,却不想太医院此刻差了人送来了官家嘱咐的补身子的药……


赵祯若有所思的看着身旁的她,见她面色从容,倒是无甚波澜……


他微微拿起了那本是在她的话下才日日喝了起来苦药,眉头皱紧了。


她见他端起了药却并无即刻饮下的意思,便已明了,这药他是极为不愿去喝的。


复又思及,二人上次因宗室子之事争执之下,她也成言明他的身子并非很好,想来该是如此才让他喝起了药。


她微微挑了挑眉为他斟满了一杯酿好了的墨曜,继而看向了他,见他看了她的动作倒是将那药一饮而尽才堪堪的接过了这杯酒。


她想,若是这是果脯蜜饯,他啊,定然会抢了过去去吃的,这药连隔了一段距离连她都能闻得到那股刺鼻的苦味,也难怪他不喜。


她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大多数都是她所喜欢的,她不知晓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喜好的,但是却欣喜的紧。


她随身并未携带什么能压住苦味的点心,看他的面色都因喝药而苍白了不少,她心下不忍,便起了身向他缓缓行礼说:“官家,妾思及新制的果脯还未给官家品尝,故请官家稍候。”


他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继而缓缓放下了酒杯。


“我等你...”他轻声道。


“好...”她笑着回了他。


好在坤宁殿就在福宁殿后面,所以一去一回也不会耗费许久的时间,可当她回来之后,秀娘却悄悄的抬起了头回禀她“娘娘不是昨日都将果脯分给各宫了吗。”


她这才想起那日与他赌气之举,不禁有些头疼。


她看着时间过去一段了,便不再过多去纠结,吩咐起秀娘去准备食材就去调制食料了。


一阵忙碌之下,总算是将果脯制了出来,连带着那烤制的鹿肉脯也出了炉,她微微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秀娘:“秀娘,我的仪容是不是乱了?”


她见秀娘嘴角那抹尴尬的笑容便已明了,故而赶忙让缳儿为她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衣服。


她低下了头细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才挂起了笑容带着果脯和肉脯风也似的赶了回去。


一脚踏入殿内,入目的就是那人有些微晃的怔怔看着眼前的膳食,继而走的近了些才闻到了那浓烈的酒香。


低下眼眸,两个空了的酒瓶就跃入了眼中。


她皱着眉将果脯和肉脯放在了桌上,缓缓向他行礼道“官家。”


“来了...”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坐...菜有些凉了……”他的话停顿了,看着桌上的果脯和肉脯愣了神。


她将一块果脯夹到了他的碗里,见他定然是等的久了,若是说这些是她现做的,依他的脾气怕是又要自责一阵,思及至此,她面带歉意的起了身微微行礼扯了个谎道:“臣妾去取果脯时不巧遇到了王大人的夫人进宫,故而耽搁了许久,请官家恕罪。”


“朕明白……”他将她扶了起来目光不明的说。


“菜有些凉了,镣子...”他正欲招来镣子将这些她所喜爱的菜肴热一热,却不想被那人打断了。


他只见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笑容,她对他说:“官家,这菜若是去热了,只怕就不能再入这宫殿之内了,祖宗定下的规矩...”


他听她又要拿出那些祖宗家法来,也就不再吩咐些什么了,一阵相对无言,他静静的吃着这些菜,本来大好的心情,却不知为何与她一起便总是每每的岔道而行……


苦闷之际,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入了愁肠……


她见他这般,想要去劝,那要将他酒杯拿走的手却硬硬的停在了眼前,她的手缓缓的攥紧了将那酒倒入了杯中,无甚滋味的喝了下去。


不多时,她便喝了一坛,看着他仍没有要停下来,眉皱紧了的上前劝谏他道:“官家醉了...天色也不早了,官家该安歇了,臣妾告退。”


她正要唤来镣子嘱咐镣子好生照顾好他,却不想那人握住了拿走他酒杯的那双手。


那人用了力将她扯入了怀里,她挣扎着,却不想更是平添了那人的恼火。

那日之后,他醒了酒,心下懊恼地厉害,许是二人心里都不平静,倒是都齐齐的可以避开了对方。


这日他已经有一月未曾见过她了,正在苦思冥想扯出个理由去见她的他真是伤透了脑筋……


许是看着他日日如此,镣子也着急的厉害,三番四次的向缳儿打听娘娘近况,却也只得叹口气……


镣子正准备去传膳,就见缳儿抱了幅画前来,镣子问“这画是娘娘要给官家的吗?”


缳儿摇了摇头,说:“这画官家看了自然会明白娘娘的心意,娘娘病了,我知道娘娘这是心病...”



镣子近前行礼向他禀报:“官家,缳儿姑娘求见。”


他闻言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批阅劄子的笔道:“让她进来吧。”


镣子领了旨意,便告知缳儿入内了。


缳儿抱着那画缓缓的进入了殿内,继而直直的跪了下去将画捧在了手上,举了起来,低着头说:“参见官家,奴婢斗胆面见官家是为此幅画,如果奴婢有冲撞官家之处,请官家责罚。”


他看着缳儿手中的画,似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他问:“是关于皇后的吗...”


缳儿抬起了头,直视他点了点头说:“是。”


他绕开了案,走到了缳儿的身旁,拿起了那幅画,并非急着打开,而是有些踌躇的问:“皇后,这些时日可还安好?”


缳儿摇了摇头,将双手合十置于额间,继而磕下了头,有些伤心的说:“娘娘很不好。”


他拿着画的手直直的僵在了那里,连带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眉宇不禁皱紧了‘是因为他吗?这么多年,好像带给她最多不如意的便是他...’


不觉间,那幅画,他攥的紧了,他缓缓背过了身去,缓缓的合上了双眸道:“朕...罢了……好生照顾娘娘...”


缳儿见他如此情形,自然想到了看过话本之中男子以为心仪的女子不在意甚至于厌恶他,才会在两人在了一起后反而生了病,过的差了……


如此,缳儿赶忙磕了个头说:“官家,这副画是娘娘所画...”


他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情,那日的荒唐事他当真苦恼,本是欲借着酒力将事情一一与她道明,却不想是又一次的擦身而过,更是毫无考虑的勉强了她,欺负了她……


他懊恼地厉害,又当真是怕他这位完美无缺的妻子又一次的拿着那祖宗家法来进谏...


“朕已知晓,娘娘的病情还需你们多费些心...让太医好生为娘娘诊治。”


“朕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他扶了扶额道。


却见缳儿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样子,缳儿又磕了一个头有些悲戚的说:“这画是娘娘所画,而画中的人正是官家,官家若不信,奴婢斗胆请官家打开查阅!”


虽是有些迟疑,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解开了画轴上的系带,继而缓缓的打开了那画,入目的就是那年他与禾儿一同乘步辇时的情形,只不过,这画之人只有他……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过了许多往事,那一天他的确好像见到过她……


彼时,她尚且待字闺中,应是随母亲入宫……


那时的她,虽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却给了他很深的印象,那时的女子明丽飞扬,神情洒脱,以致在那众多进宫之人中,唯独,他仅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模糊的记忆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那时他的步辇走的虽有些远了,不过他好像还是依稀的听到了她在喃喃道“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这时缳儿的声音再一次在他的耳中响起“官家,娘娘是在意官家的,只不过,娘娘在那个位置,她的喜怒是不敢夸口来说的...官家敬重娘娘,可是娘娘心里却一直以为官家心中之人乃是苗娘子,就算不是苗娘子,也会是后宫的众多嫔妃,而绝对不可能是娘娘...”


他转过了身,眉皱紧了问缳儿:“她怎么会这么想?”


缳儿的脸颊却有了泪痕说:“娘娘曾与官家说得知被选入禁中的那一日是娘娘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事,娘娘那时候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的在闺阁待嫁,等候着成为官家的妻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大婚那日...官家确实因为政务耽搁了,可对娘娘来说,那却是娘娘心间抹不去伤痕……”


“官家对娘娘是发自心底的在意,所以五年以来官家不愿强迫娘娘,更是没有勉强娘娘...可是娘娘自小读的是《论语》、《大学》,学的是圣人之道,习的是护国之术……娘娘对情爱一窍不通,试问官家深情一片,可娘娘当真能在官家苦心孤诣之下看到您的那份心意吗?”


“娘娘说她是您的妻,但更是您的臣……娘娘不愿给您添一点的麻烦,却把这些难过委屈放在了心底,日子久了怎么会不积郁成疾...”缳儿哽咽的说着,眼中的泪水打湿了她的前襟。


他的心不觉的揪紧了,这些他不知道...若不是缳儿特地来说,她又怎么会与他诉说她的苦楚,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极力隐藏的这些事呢……


他将那画珍视的收了起来,放在了柜中,继而不再做纠结,走路带风的前去了坤宁殿。


坤宁殿


彼时,那个生了病的人却不肯好好的休息养病,坐在了案边翻阅着一些琐碎的账目和事项,不时地圈圈画画。


侍女见官家来了,自然是很快就去通传了,而侍女却不想她刚刚通报完,官家就已经进来了。


她很惊讶的抬起了眼眸,继而连忙地起身行礼。


“官家。”


他上前扶起了她,她抬起头看见的是那人满怀关切的目光,而后,目光所及之余,缳儿那张已经干了的泪痕的脸就闯入了眼中……


她正要去询问发生了何事,就见缳儿他们齐齐的退了下去,殿内只余了他们二人。


气氛略微有些急促,许是上次的荒唐事二人心里都是在意的厉害...


他见她并未言语,而那案上又是堆积满了的事项...


她的手有些热……


他缓缓的放下了握着她的手,将手附上了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热...


虽说她确实比常人的体温高一些,可今日却热的厉害,她身边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人劝劝她...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的拉着她走到了寢殿内坐了下来。


她看着他那脸色,缓缓的开了口:“官家还有政务要处理,臣妾...”


那人却没由得她把那后面又要将他赶走的话说完。


他的气还未消,她的这番话无疑的又一次的点燃了他,这么多年,一言不合不是臣妾有罪就是祖宗家法,试问,谁愿意娶这么一个活菩萨...


他转过了头看着她,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与她这么说话:“曹丹姝,你知道你在发烧吗?”


她缓缓低下了头,想要抽回她的手,却不想那人握紧了,半分都不愿去放。


她撑着发晕的脑袋看向了他说:“官家,臣妾无碍...”


那人却是起了身,没说再说什么,径直的走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寢殿和他那若有若无来过的痕迹,她只觉得心里那分失落忍不住的想要迸发出来……


‘朕便是为国立后,你也是我赵祯的妻...’


那句话好想要把她吞噬了一般的在心间绕紧了她的心脏……


她本是不在意,她在劝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即便是早就清楚这些事实,可那句话偏偏是他亲自说出口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烫,她撑着头缓缓的躺了下来,本是想要略微休息,却不想渐渐晕了过去。


而他自然明白,若是再说下去,他定然会被她请回去,她这样的脾气自然也不会好好的看御医好好调养。


他到了殿外,嘱托了镣子去快些请御医,又吩咐了缳儿去准备一些吃食,这才捋了捋情绪进了来。


入目的就是那人安静的睡颜,他见此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榻边,缓缓坐了下来,轻轻为她将锦被盖了上去,不经意触及她的手,他还是能觉察出来她的手似乎又热了……


他掖好了被子,再一次摸着她的额头,烫……


他想要再去派一个人取些冷水和布,却不想那人不肯松开他握着她的手。


她的眉宇皱紧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她,没了平日里的无可挑剔……


此刻的她也是会疼会痛,会受伤的女子……


他握紧了她的手,诺大的寢殿他们难得的在一处……


“朕不走……”


想来,挨得更近的是那渐渐的探出来的爱人之心……


御医进了来,诊治过后与他放低了声音回禀了半晌,因着镣子带着熬好了的药进来,他才放过了这个御医。


他接过了镣子熬好的药碗,就遣开了镣子。


他拿起了药匙微微吹的凉了才缓缓的喂入了她的口中,许是陪在身边的人让她过于的心安,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微微的声音打断了他拿着药匙的手,他凑近了她的嘴角细细听到“好苦...”


他皱着眉盯着这碗药,继而兀自的喝了一口,只见他的愁容更深了...


确实很苦...


这时就见秀娘端了几盘点心进入殿内,向他行完礼,放下了东西便要退下。


他只一眼就认出了那肉脯和果脯,上一次他还未来得及品尝就...


他缓缓的拿起了一块果脯含在了嘴里,很甜,那苦味很快的就散开了。


“皇后的手艺真是愈发精进了...”


只见秀娘看着榻上的娘娘说:“上次娘娘去见官家后又折回现做的这些果脯和肉脯也只剩了这些...”


上一次...


她说她是遇到了王夫人才耽搁了...


他准了秀娘退下,复又复杂的看向了她,缓缓的撕了一小块果脯放在了她的口中,不多时应该就可以化开了……


他心疼的看着她,叹息道:“你这样的脾气...也确该改一改...丹姝啊,若是有了不如意之事,你还有夫君可以听你倾诉,做你的依靠啊……”


女子似是听着他的话安了心,才放松了握紧他的力度。


他把余下的政务移到了坤宁殿来处理,就这样守了她一日。


翌日,他嘱托了半晌才堪堪的移开了身子去上了早朝,心里却是担心的紧,那些大臣今日所说大多是些无关紧要之事,所以也并未损耗多少时间。


下了早朝,他吩咐了內侍将一些新送上来的文章送到坤宁殿,便带着镣子回去了。


他赶回来的时候,那人总算是醒转了过来,不过她一向是个不知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入内便见她穿戴整齐的在询问任督知一些事项。


他拦住了想要通报的侍女,坐在了她平常处理琐事的案上批阅起了劄子,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才见任督知退了出来。


任督知见他正要行礼问安,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噤声,任督知看了看殿内的娘娘,微微合了合礼,便利索的离开了。


而后,他放下了批阅完的劄子进了殿内,彼时,那人正背对着他,安静的在那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他放轻了脚步近前,微微低下了头,入目的字样看着似乎是一本药理书,他不知她是何时喜欢起了这类书目,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突然靠近,略微有些慌乱的放下了书,起了身向他行礼。


他扶起她坐了下来。


看着她那憔悴的神色,他柔和的看着她问:“昨日喝了药,才刚见了起色,今日丹姝便忍不住的见了任督知。”


她闻言,略微有些被抓住了糗事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思虑了片刻道:“官家,任督知前开乃是有一事须与臣妾禀报,臣妾觉得此事应询问官家决断。”


他侧目望着她说:“你说。”


她亦是看着他说道:“徽柔百日宴上未来献舞的小姑娘臣妾虽已下旨将她送出,并不得再入禁中,可不知是哪方出了纰漏,昨日新入宫的女使里便混杂了她,任督知发现了她本是要强令送走她,却不想她以死相逼一定要见官家,任督知思及官家对此女颇有印象所以不便做决断,所以特来向臣妾请示,恰巧官家来了,此事,官家如何看?”


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知晓如何处理,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无需顾忌我的感受,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而后,镣子进了来行了礼将药碗放下就退下了,他指着药碗挑了挑眉道:“丹姝身体一向康健,所以今日无大碍可以起身定然没有在意这些,来,把药喝了。”


她不明的看着他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这味道与昨日的味道是一样的,那么,昨日他并未离开,而是陪了她一日...


她犹疑的看向了他,却见那人从袖口缓缓掏出了一块糖果塞在了她的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就都消散开了。


“丹姝,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说道。


见她微微点头,他才开始讲了起来。


“有一个人娶了一个武将家的女子,那人那时候年轻气盛,又被迫娶了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女子,自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大婚之夜他赌着气没有前去,可后来他却发现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完美无缺的妻子,可是那个人不是很能讨他妻子的欢心,倒是总能惹得他的妻子伤心,他很想上前去与他的妻子解释,却又怕他的妻子不给他这个机会,又一次的拿起那些圣人道理将他规劝回去,丹姝,你说,他该怎么办?”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她,却见她陷入了深思。


她虽然不确定,可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在借这个故事来询问自己她是否愿意听他的解释。


她思虑了半晌道:“臣妾想那武将家的女儿该是愿意去听的,那人若是解了她的心结想必他们会很幸福。”


他闻言微愣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着的她,许是心思总算是被她听了明白,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丹姝,其实那人愿意去解释,愿意去想办法寻她所开心,是因为那个女子走进了他的心里,在他的心里扎了根,那样的感觉,是无可替代的……”他自然相信这话的意思她是听的明白的。


“官家……”她目光停滞了下来。


“那日,你与我说是因为王夫人入了宫才耽搁了那么久,我等了你那么久,你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把我一个人留下,虽然明白你做的不会有错,但是我也是气愤的,所以那日……可我却不知你是处处为我着想,丹姝...委屈你了……”他很是愧疚的向她道着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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