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三到大学那段过渡时期,我似乎每天都见到一条黑狗,它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但也不代表人多的时候它不会出现。夜深人静时它用它那噙满泪水的眼睛盯着我,早晨与人见面时,它用它的牙齿紧紧咬着我的衣角,我讨厌它破坏我的人际交往,可是我又好像离不开它,它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都入睡困难。我常常在晚上11点便上床睡觉,我安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的电灯在熄灯时间灭了,然后看着舍友的手机发出的光把她偷笑的脸照的发亮,最后看着舍友脸部的光亮随着舍友的睡去熄了,我还没有睡着。到了后半夜,我浅浅睡去,却仍然清楚地知道舍友在哪个时间点起来去洗手间,知道舍友半夜的呢咛。这种浅浅的睡意像是慢慢飘进脑海里的,所以它也容易轻轻地飘出来。所以往往在凌晨4点多5点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我看着天慢慢变亮,看着舍友翻了个身,然后听见舍友的闹钟响了,还要再过一会我才下床。每个人起床都要闹钟,而我不需要,我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因为我可以很早醒过来等到该醒的时候下床就可以了。
那段时间我感觉非常无聊。看着其他人参加社团活动,我却一点都不想参与,就算偶尔想参与,也会因为某件小事的打岔而果断放弃。上课我还是听讲,该交作业的时候我也按时交,但是我从来不知道我做这些事的意义在哪里,我只是知道我该做完,因为我更不愿意因为作业写不出而引来其他一些麻烦事。写完作业之后我愿意去哪里发呆就去哪里发呆,只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每一次跟同学打招呼后总要长吁一口气,像是完成某个任务一样。每一次跟舍友打闹之后心里却更加死寂。有一条黑狗,它不叫,它就只是盯着你,让你所有的思维都陷入它的瞳孔里,而且你逃不了。
我时常自责,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奋力学习,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在社团活动中游刃有余,为什么我身上都是缺点。这种自卑就是那条黑狗造成的,它让我自卑自责。我也会偶尔鼓励自己,但是最后换来的却是更加地厌恶自己。
直到乔任梁去世,我才知道,那条让我无法入睡,丧失兴趣,陷入自责的黑狗的名字叫做"郁抑症"。我在网上找了几套测试郁抑症的题目,第一次的结果是中度郁抑症,然后我又在百度上搜索郁抑症,然后再回去做题,结果是轻度郁抑症,我又把我关注的公众号所有提及郁抑症的文章看完,之后又去做题,结果一直在轻度和中度之间徘徊。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我在想办法把那条黑狗赶走。我硬着头皮去参加集体活动,最后终于选择放弃,因为这个过程真的是一种心灵的折磨。后来我选择去跑步,每天晚上跑4000米,后来因为课程时间冲突,断断续续坚持不到一个月。再后来,我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告诉其他人:我好像得了郁抑症。朋友回答:怎么会?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的。哥哥说:要说有郁抑症,我可能还要比你严重一点。于是我不敢说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自己放轻松一点。
大一寒假,我终于可以从人数众多的学校回家了。寒假每天去打寒假工,每天固定时间起床,工作12小时之后回家洗澡睡觉,我没有时间发呆。在工厂里与之前的同学一起工作,每天一起上下班,偶尔放假还会出去吃个饭,我好像少了一些自责。从除夕夜开始被同学约到家里吃吃喝喝,一直到初一都是往那个同学家里跑,我在她家里什么都没做,就是和她待在一起,有话说话,没话自己玩自己的,似乎很冷淡的画面,却让我感到自由和放松。整个寒假下来我发现那条黑狗出现的次数少了。虽然入睡问题改善的效果没那么好,但我也总算可以睡到天亮。我的情况慢慢变好,现在的我也需要调闹钟了。
我没有再去做测试了,因为我不在乎那结果了,我知道我是正常的就可以了,又何必在意那个结果呢。当初告诉同学后我回答我是开玩笑的,现在终于那些话真的成为了玩笑话。
如果你也正在因为那条黑狗悲伤,没关系,你有权利为了它悲伤,我也会因为它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