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名号,真是名不虚传啊!噶嘻嘻嘻……”死汪左手抓一根从百丈崖顶部垂下来的老藤,右手撑壁,身体悬空,“李风,你我没必要死耗在这里!择日再战,如何?”
阿风左脚踩一块凸起石壁,右脚绕一根老藤,面无表情:“如果不干掉你,林子他们遇到你,也同样得熬费心神。”
夕阳西沉,夜幕迫近。
两人已大战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死汪的手下已攀过百丈崖,阿风的部下们则在悬崖下仰头待命。夜色模糊,加之地形复杂的缘故,双方并未交火,倒是两位领头人在悬崖半空直接开战了。
“噶嘻嘻嘻……”死汪面露嗤笑,神色一紧,幽幽道,“你高估小林子了!”
阿风狐疑,盯着四五米外的死汪。此处垂藤密布,双方的移动都极困难,体力消耗很大。深山的夜来得快,这边阳光才收起,那边伸手已难见五指。阿风看不清死汪的脸,摸不清对方话里的意思。
“此时的小林子,已成‘永远’的传说……”死汪腰肢一扭,贴住峭壁,从怀里摸出个雕工精致的四方盒子,晃了晃,“我与他的账,已一笔勾销!你我今日之前,从未刚正面,算是无冤无仇。你也该知道我为何被称为‘死神使者’的吧?那是因为,我对复仇有着‘极度的偏执’啊!噶嘻嘻嘻,今日之战,我尽可当成从未发生过……”
“不——,”阿风半摇头,认出死汪手上的盒子,那是林子向柴老先生借来的。“你我的账,就在此时此刻,记下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风神色冷然,头不挪,手一挥,唰的一声,身后的两条老藤——连同俩悄然靠近的黄黑相间的“金脚带”——被拦腰劈断。阿风左脚一跃,荡起长藤,跨越半边悬崖,像荡秋千一样,飞向死汪。
轰的一声巨响。
两人的碰撞震下大片的落石,无数古老藤蔓被拦腰崩断,横七竖八着,掉向百米下的陡坡。下方的士兵抱头大叫,仓皇逃命。
百丈崖之上,一片朦胧夜色。
海兰被绑在担架上,躺在一群奇装异服者之间,昏迷不醒。众人累得东倒西歪,身外之物四处散落。其中有手脚不干净者,有意无意地把手伸向海兰的胸部:“啧啧,这妞儿咋越看越漂亮的?”
啪的一声,身旁另一只手立马挥至:“别乱来!汪哥最讨厌对女人乱动手脚的,你想死吗?”
那手脚不干净者嘻嘻一笑,双手上举,故作伸懒腰状:“哪有!又不是故意……”
唰——!
话音未落,一声清响——那人举起的手腕便被瞬间砍断。哇一声惨呼,鲜血喷洒而出。他痛得跳起身来。
唰——!
又一声清响——胸腔位置、腰肩之间,再次被无形的刃切断了。一刀切!惨叫声戛然而止。砰一声,分尸两截,上下横搭,头颅甩在一边,眼睛还没合上,就死了,一命呜呼。
众目惊愕,愣了好一会儿,才齐齐尖叫出来,更跳身而起。
唰!唰!唰……
一片切割声,乱而杂。随之而来的,是足以撕裂黑夜的惨叫声。人群瞬间乱成一片,四处奔逃。以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为界,往东逃窜者,无一幸免,全被分尸;往西者,拼命冲,却周身上下被绒草与荆棘或割或刺得血肉模糊,整儿一血人模样,只惨呼几声,便倒地不起。而最幸运的,还是那些目睹遍地尸体、遍地残肢并任由脸庞遭鲜血溅了又溅的惊吓者——他们只是浑身颤抖,四肢不听使唤,脸如血抹,目似空洞,形神分离,堪比睁着眼的死尸,而已。
一片混乱之间,最是安详的,莫过于静静地躺着的海兰了。
夜幕,终于降临。
另一边,小林子凭着惊人意志,很快便追上小虹他们。五人以小团队阵型,朝百丈崖进发。
“快看!那里在冒烟!”突然,眼尖的小蓝指向山谷对面的悬崖。
“那可能是救援直升机坠毁的地方。”陈思进气息大喘,嘀咕道,“听我爸说,傍晚前来巡视的那两架直升机都坠毁了。但不明白为何会坠毁,从信号断断续续开始,到最后失控、坠机,前后就半分钟左右……”
“还会不会有幸存者?”常月把身子靠在一棵小树上,皱起眉头。身为医者,她害怕见着无缘无故的伤亡发生。
“你们看!罗盘的指针,怎么乱摆了?!”小虹坐在地上,她手里正拿着小林子的小罗盘。
“我们算是进入王坑的范围了。”小林子拄着一根木拐杖,走在最后面,“这里是‘信号影响区’,普通罗盘已不顶用。从这往里,任何我们常识范围的东西,都可能出现偏差。”
常识范围的东西?偏差?众人回头,看向小林子。
小林子是唯一不戴夜视仪的。他扬起手臂,把手中拐杖绕头一挥,啪咧一阵清响,棍棒像扫帚一样快速扫过上方,便看到扫过的空气里有丝丝电光在闪烁!像摩擦生电时的点点闪光,很密集,外形与一道小彩虹相仿,却转瞬即逝!
众目惊呆,这、这……
“这是王坑‘磁场’的边界,透明的。它覆盖着邻近数十座大山的立体空间,囊括了整座山脉的核心地带。把直升机开向这里,就等于奔着‘撞墙’而来——一旦触及这面隐形的‘墙壁’,所有与‘电子’‘电磁’相关的东西都会被影响、被破坏,分分钟坠机也是必定的事儿。”小林子没有抬头,抬手把又惊又愣的常月轻轻向前推,“走吧,百丈崖就在前面。”
又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百丈崖。
四人累得东倒西歪,就地歇息。小林子摸了摸还在渗血的腰部,若有所思。他仰头查看黑暗里的百丈崖,再低头扫一眼遍地的古老藤蔓,不发一言。
“你在看什么?”常月就在他旁边,虽然摘掉夜视仪,但依然能看到小林子的模糊身形,能觉出他的动作。
小林子回头,突然伸过手来。常月一怔。
他拉上她,走向峭壁。
他伸手抚摸悬崖石壁,像抚摸一件珍贵的文物。他摸得小心翼翼,满怀虔诚。
“午夜已过,今天是五月初六,爷爷的……忌日。”
爷爷?
小林子离着石壁四五米,跪地三拜。常月看见了,连忙学他,对着百丈崖连叩三个头。她有些纳闷,但不知为何,却自然而然地跟着做了。
小林子在黑暗里拥有超人一等的视觉,常月靠得如此近,他把她的动作与神态看得一清二楚。他深知,爬上这百丈崖之后,他们就进入真正的王坑了。王坑之内,天地变幻,险象丛生。他虽不迷信,但此刻却不得不把虔诚之心呈向先人,以祈求前路的平平安安。
“谢谢你,常姬知道的话,定会感激涕零的。”小林子微微一笑,当年他与常姬抵达这里时,也曾把百丈崖当成坟墓的墓碑呢。
常、常姬?!姐……姐?
小林子只是笑笑,没有回话。他转身,对后方另三人说道:“在我登山包左边隔层,有荧光棒。你们看看两边悬崖有没有攀岩的藤子或绳索吧,正面的古藤全被破坏了。”
“要攀岩吗?”
“是的,我们要攀上这面百丈崖,是个体力活。”
“哈——?”陈思进与小虹齐齐发出一声呼,浑身软绵无力的样子。他们从没想到,这一路竟如此艰苦。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好好考虑,做个安静的营地俘虏该是多明智的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