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阿月你瞧,这诗写得多好啊,里面正好有我们的名字,就像是特地为我们两个写的一样。”
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那清辉不偏不倚地正好洒在我的面庞上,让我觉得有些眼花。我伸手想要去揉揉眼睛,却触摸到眼角的一行清泪。
我又梦见沈停云了。
可沈停云死了。
死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活着的时候他就总是来烦我,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叨叨地说个不停,没想到死了也不让人安心,天天扰我美梦。
我拽着袖子狠狠地把那不争气的眼泪擦干,然后就那样木讷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啊,像极了一块明亮清澈的美玉。沈停云,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这么美的月光呢?
啧,真是的,我干嘛总是想起他。
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缠着我喋喋不休了。
我的日子依旧波澜不惊。
第二日早上,我照旧起的很早,早早地出了门去街上闲逛。
这府里的佣人们真是烦心,每天早上见到我都要红着眼睛不停地说:“王妃节哀。”,扰我兴致。节哀?可笑。沈停云死了还是活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有什么哀要节的?
我依旧和往常一样,过着王妃的潇洒生活。早上去长亭街溜一圈,买上几块新鲜的桂花糕和一壶梨花酿,再去酒楼里听一听最新的曲子。这人间就是好,富有名山大川,春花秋月,还处处充满着烟火气,好不热闹美丽。我爱极了这人世的繁华景象,不似我那深山老林里的寂寞隔绝。
这不,我提着刚买的梨花酿便跑去了酒楼,正赶上楼里的姑娘在唱一曲新词。我打开酒塞,倒了一小杯,清透的酒水里漂着几片白色花瓣,我仔细地端详着,一时间竟失了神。这时,只听那姑娘用极其清丽的嗓音哀婉地唱道:“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曲音刚落,我的心却蓦然一紧,只觉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拿着酒杯的手也木然地停在空中。
“唱得好!”
“相思之苦被姑娘唱得淋漓尽致啊!”
“是啊!唱的真好!”
四周一片喝彩。
以前沈停云总是和我念叨着这句诗,但我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绘景诗句,并不多加留意。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句诗说的是相思。
我缓过神,竟觉得心中一丝苦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刚入口,我便被那苦味呛到。什么酒啊……这么苦,一点都不正宗。
我在心里埋怨道。
也不要那壶梨花酿了,我愤愤的便出了酒楼,继续逛着以打发这无趣的日子。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在大声喊道:“明月!明月!”我闻声转头,想看是谁喊我,却见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拿着一只发簪在喊不远处的一个姑娘。
原来不是喊我的啊。我竟心生了些许落寞。
明月,明月。这在人间已经近乎烂俗的名字,沈停云那家伙当初还总是骗我说好听。
我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门口,那威严的城门悬挂着的木匾上赫然地题着三个大字:淮州城。
我木然地看着那三个字,周边人群的欢闹似乎都与我隔绝。这淮州依旧是往日的淮州,繁华,安定。可这安定是沈停云那些傻子用命换来的。
他和那群将士用命搏来了这个小城的平安,可淮州依然是淮州,淮州的人们仍不停地忙碌着,奔波着,欢笑着,离别着,无人有闲心去悼念着这城里曾来过的一个将军。
他生前战功显赫,一时风光无限,朝堂之中无人不称赞他的少年意气,前途无限,可死后竟如此凄凉,客死异乡不说,还仅仅是在城外立了个碑,连尸骨都没找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命无常吧。
不过人类也真是凉薄啊。
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这人间了。
贰
那年初春,我第一次见到沈停云。那时的梨花开得正盛,整个山间如白雪覆盖,美不胜收。
我们狐族世代居于深山里,与世隔绝,以求自保。但有时还是会有很多族人偷偷跑去人间,偶尔也会有人类误入我们这里。
我自幼与哥哥相依为命,可哥哥留恋人间,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奈何人类寿命短暂,最终天人永隔。哥哥悲痛不已,最后死在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