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早起,在清晨太阳未升起的时候,看一看天空中流动的云了。
记得上一次早起还是去年备战执证考试的时候,那段每天5:00爬起,洗漱、浇花,然后静静的坐在窗前,和天色一起,看书,习题,等待新的一天开始的日子,突然觉得好遥远,却又像是昨天的事。
昨晚值班,清晨4点多被姑娘叫醒去看患者,处理好回到值班室,发现天已大亮起来,拉开窗帘,住院楼后面的小运动场里,两个男孩子在打篮球,一位阿姨在打太极拳,我伏在窗台上看他们,似乎一下子看到了我的青春和暮年。
瞬间睡意全无,掌心里仅存不多的时光,如何可以肆无忌惮的留给睡梦呢。
这样的清晨,这一刻的想法,其实是不常有的,不然我定是一个无比勤奋的人,早在过去虚度的些许年的光阴里,完善了自我,完成了某些大事情。
活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多半喜欢暇想,用这个时代的一个时髦的词汇,叫做歪歪(Y Y),这个时代太多元,变化多端,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我们强调自我,我们终其一生的寻找着我们的人生,我们在人生里,可总觉得这人生不是我们的。
至少,不是我们想要的。
然后我便自然而不自然的想起了儿时的一个动画片。
那是一部讲述中国古老文化的动画片,每一集都讲述一个小故事,很民族风,带着些许的神话和巫蛊的味道,现在回想起我所能描绘的它,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姐姐是我童年时代最忠实的玩伴,所以无可厚非的,这部动画片也是我们一起追的。那会的孩子比较可怜,只有大风车和动画城,没有高大上的少儿频道,喜欢的都是小鹿姐姐和金龟子,后来很久才知道何炅就是那只可爱的毛毛虫,那时的栀子花开已经遍及大街小巷了。
呃,我跑得有些远,我要说的是动画片,为什么要说那么一部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动画片呢?因为我一直觉得它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们那个时代还盛行二胎,当然现在依旧盛行,不过只能用刚刚盛行来形容。我们的童年经历了中国的第一批计划生育,而计划生育来临的时候,我们多半是有姐姐和哥哥的,他们略长我们几岁,看到的听到的和学习到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比我们要多一些,所以大人们会把聪明、机灵、懂事这些夸赞的词汇冠在他们身上,而夸奖,永远是所有孩子都想要得到的。
童年里我听到的最多的是,你要像你姐姐一样。
我的家姐,儿时比我漂亮,比我聪明,背唐诗永远比我快,算计算题永远比我准,跑得比我快,成绩比我好,可以说,她是我人生里的第一个奋斗目标,我要像大人们期望的一样,像她一样。
所以接下来,就到了动画片环节,某晚的一集讲的是小男孩剪完指甲随意乱丢,爷爷教育他不要乱丢指甲,小男孩不听,夜里老鼠偷吃了男孩丢在角落里的指甲,变成了小男孩。老鼠幻化的男孩特别听话特别乖巧,所以爸爸妈妈就不要小男孩了。故事结局比较庸俗,庙里的和尚破解了指甲的诅咒,小男孩一家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故事的前半段,彻底的吸引了我和姐姐,渴望变成姐姐的我,在那晚悄悄的吃下了姐姐剪下来的一小节指甲。
当然,故事永远是故事,尤其是动画片。
那晚以后的我还是我,姐姐还是姐姐。
可是后来的人生里,我慢慢的长大,努力的学习,一点点的优秀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回望人生的时候,发现自己高过了姐姐,比她聪明了一点,漂亮了一些,厉害了许多,儿时的姐姐竟慢慢的在我的身后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姐姐已经是一个幸福的全职太太,相夫教子,而我,忙碌在职场,拼搏着未来可能出现的事业小高峰。家母常感慨,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却过着完全迥异的两种生活。
其实这个时代的中国女性,粗略分分看,大抵都过着这两种生活里的一种,要么奋斗于家庭,要么奋斗于职场,不过这的确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和家姐一起长大,我们不是成长着成长着才变得迥异,而是原本我们就不同。只是貌似现在略显优秀的我,很像儿时的那个聪明伶俐的她。
这样一个还未开始忙碌的清晨里,我因为看到了暮年和青春,顺路穿越回了我的童年,看见了那个拿着姐姐指甲的自己,轻声的笑了。
那么此刻我过的人生,究竟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