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的一生在十丈红尘里只可开出一朵地老天荒的连理花。你盛开在暮春,我灿烂于初夏,那么,你我之间必定只能以断壁残垣划下句号。然而,执拗是张网,当我决绝地握住故人心抚平你的伤痕,决定要为你拂去眉宇上的微尘时,也便将自己裹成了茧,陷入一场旷远而又安静的自焚。
感情铸就的池泽里,所有的人都在沉沦中变得不动声色。纵使见你手掌中的纹线还纠缠着昔日的桃花瓣,纵使听到你耳朵藏有的那些死灰复燃的秘密,纵使觉察到你的心猿意马不断掩饰,却依然不肯后退半步。这是一场博弈,与我的忍耐,与你揣摸不透的心思和无法测量的结局之间的较量,以为只要把自己化成一方磐石留在你身边,总有青天日头白的时候。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平,尤其是感情,向来厚此薄彼。纵是我情深似海,也换不来你对我的相濡以沫。我看着你转身离去,远去的背影似一团淬火,丝丝灼皮至骨。晦涩的胸腔里,一团坚实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你我这段情成了残句断章,谱不成篇。眼底的光芒渐落,顿生的愤恨倾涌而出,痴恋亦成嗔恨。
我还以为,昂首换低眉,倾听你言,陪同你行,你知我心不负我,原来不是。
我还以为,容你的摇摆,爱你所爱,隐忍缄默,你会怜我不弃我,原来不是。
我还以为,人定能胜天,即便不能,亦能等得求得谋得,薄兮缘分嘲笑我,原来不可。
我这才明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音尘绝,狂歌大哭又如何,怎样的缱绻缠绵都是虚妄,怎样的哀婉不舍都是无谓,再多的一波三折,结尾依然不会修改。转身,听到身后恰似阁楼轰然倒塌的声音,也好,山水无依倒是干净了。就当是场梦的流浪,梦醒后,还有年华,还有清风朗月还我以明澈,总有一个安放我的尘世。
时移事往,阳关三叠轻唱。一叠身在天涯,跋山涉水后,手胼足胝,懂得命途何其凌厉艰难。二叠明晓冷暖,几番别离,辗转清寂和熙攘,知人情世故何等嬗变。三叠皈依平淡,感恩生命赐予的善和美,珍惜相遇的每个须臾间……
在路口回眸,目光轻揽年少那些破碎的梦想,触到回忆斑驳的躯体,那些已离去的面庞重现脑海中时,再也生不出任何埋怨。是命运怜悯人的贫瘠而赐予的福泽吗?散席,不过是缘分各自有期。
我走过了时光,走过了你,搁浅了太多的大喜大悲,所有的深情也将随流水逝去,了然无声。
我想说茶凉了,就别再续了吧,再续,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