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在青岛的时候,我的挚友孙尚原跟我说,让我在健身的时候戴上蓝牙运动耳机,这样我就可以利用锻炼身体的这段时间去考虑一些深刻的问题。从2月份坚持健身以来,从来都是我在健身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事情比平日里想的事情都多;也没什么精力去在乎酸疼的肌肉,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在我脑子里像火车一样走了一列又一列。昨天晚上做俯卧撑的时候也是这样,其实我特想问问孙尚原,他觉得锻炼身体的时候我们的精神是更加集中了还是不小心分散了?昨天晚上吃晚饭之前,妈咪说菜快炒好了,让我去拿碗端菜,我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见里边做饭的妈咪。
今年年初我回美国的飞机订的是1/8的UA808,原定晚上6:30起飞,不知怎的,飞机延误了,最后改成夜里11:30离开北京。那天早上爸比告诉我航班延误信息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心想可以在家再多待一天。傍晚我去接妹妹从舞蹈兴趣班回家;进了家门,妈咪跟我说,今天晚上你爸炒菜。我爸不经常炒菜的,有时候一年也炒不上几次,一般就是我妈过生日的时候露两手。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我看见了里边做饭的爸比。其实有时候我也不太赞同我爸的一些想法,因为他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我看着厨房里大男子主义熟练地翻炒着蒜苗,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准时六点半开饭了,我爸往我的碗里塞了好多饭,我完全吃不了的那么多,然后嘴里念叨着”儿子多吃点儿,儿子多吃点儿“,然后又给我夹了好多蒜苗。他炒了好几个菜,但是除了这盘蒜苗,其它菜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是啥了。我也没管蒜苗老不老,就一根儿一根儿竖着嚼,再往嘴里扒拉点儿米饭。我们一家四个人都很安静,谁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我看出来我的父母想嘱咐我几句话,但是谁也不忍心开口。其实气氛挺压抑的,每个人都知道对方要说点儿什么,但是同时也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一来二去,饭桌上大家什么也没说,反而我倒觉得挺幸福的。
临出门的时候我妈给我洗了一盒我最爱吃的品种的草莓,还给我洗了几根小黄瓜(学名:水果黄瓜,我喜欢叫它小黄瓜)带着。我妈从柜子里找出来不知道哪年买的德芙巧克力剩下的塑料盒,把草莓给装里头了,跟我说,“草莓在包里,小心点儿,别压坏了,在飞机上赶紧吃了 。”“好。”然后就送我去机场了。
到了过安检的地方他们就进不去了,然后就是告别。我特别不想和他们拥抱,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们一拥抱我肯定会哭。当然了,我毫不意外地哭了。没想到的是,大男子主义也哭了。大男子主义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儿子,心想事成啊!”然后我擦擦眼泪就进去安检了。
飞机离开北京已经是过了午夜了,但是我一点儿不困。我就在椅子上干坐着,无所事事。心里时不时地想一下包里的草莓和小黄瓜,然后又觉得等等再吃,等等再吃,飞机还没飞多一会儿呢。差不多凌晨4点的时候我去上了趟厕所,然后就决定开吃。打开头顶的行李箱,拉开背包的拉锁,一股草莓的香味顺着我的鼻腔就飘到了嗓子眼儿。我心里咯噔一下:准是草莓被压扁了。我把塑料袋和小盒打开一看,嘿,都给压出草莓汁儿来了,心里特不是滋味。一方面吧,觉得自己特别对不住我的妈咪,她都给我包装的这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我给弄烂了好多;一方面吧,觉得自己特浪费,这么贵的草莓我给压烂了多一半儿;一方面吧,到了美国就没有这么好吃的水果了;想着想着我又哭了,又爱又恨。
我深知自己这一年不会容易。上半年过得不出意外的不开心。该完成的事情没完成,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挑战。AP考试考了5分,去Prom的时候也能邀请到美国的漂亮妹子,可是能够让我真正开心的事情屈指可数。
这周日又要走了,回去之后的日子会更艰难;事情会很多,会很有挑战性,但是完成真正有挑战性的事情才能获得震撼的成就感。这周日是中午的航班,自然就没有晚饭桌上的蒜苗了;也许我的包里还会有草莓和小黄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