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号出口 (12) 封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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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以后的宇杰,在医院呆了足足一个星期。这些日子,除了见过那两名警员之外,就是得应酬他的父母和文康。

最爱的已成为最挂念的,也成了他心中一大遗憾,没有见着她最后一面,就连再见也来不及说上,便成了永别。

每当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思念安霓就是他的日常。思念就是咖啡因,一旦迷上了,就再也戒不掉,渐渐成为一种习惯,习惯想念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妙。

早上10点钟,医生过来一趟后,确定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以安排出院了。

过了不久,他的父母来了,文康则是最后一个到达医院。

“宇杰,出院后回家里来休息,调养一下身体。”浩荣语气温和地劝着宇杰,在他看来儿子现在身体还很衰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而家就是最佳的选择。

宇杰静默着,好半晌才回应浩荣的话:“我不想回家,只想一个人呆着。”家对他来说有一股言不明、道不清的隔阂,这种感觉并非是抵触或是抗拒,但就是让他很想逃避。

想了想,还是回出租屋比较实在,起码可以把那份深深的思念化成音符,谱成一首悲伤情歌,唱给她听。

浩荣没有勉强他,唯有淡淡一笑来掩饰他的失望。“那好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也不忘和文康客套一番,字句里透露着要待他好好照顾宇杰。

出了院,浩荣载宇杰回到出租屋,他没有送宇杰上楼,只是目送宇杰到见不到他的身影为止,才开车离开。

宇杰一回到出租屋,心里感到十分踏实,毕竟离开了医院的那股窒息般的沉重,更是摆脱了家里无形中的隔阂。

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自己,一个不必为了敷衍、应酬着谁,而带着一副面具去面对他们,他极其讨厌这种虚伪的应酬。

安霓知道宇杰要出院,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喜出望外里夹杂着几许期待、期待中带着几分忧心......

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心情七上八下的,也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望一望挂钟,复又坐下;一会儿站了起来,在厅内来回“踱步”,像是大门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让她的双眼时不时朝着大门张望。

从宇杰昏迷到如今终于苏醒了,她一直很好奇有朝一日他俩终于相见时,他会是怎样的感觉?是喜极而泣?避之唯恐不及还是其他的心情?

她也为这场相遇的画面做过许多揣测,但都是偏向悲观的,毕竟一连接触了两个人,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恐万分,而后逃之夭夭,所以不难想象宇杰对她会有这种反应。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狠狠地拉扯回现实。不一会儿,传来喀嚓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率先走进来的是宇杰,他木无表情的,眼神也是冷冷的,一跨过门槛,脱了双鞋,便转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他的身后跟着文康,手里拎着一个行李袋,里头装着宇杰的衣物和日用品。

一见到宇杰,她的心就像起了连带效应,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朝门口飘去;当见到他一脸冷然地转身回房,她的灵魂像是被勾着走,想尾随着他,却被文康一手拉住了。

身子像受到钳制般,让她一时无法动弹,她猛然回首望着文康,眼神充满困惑,其实她只想陪伴在宇杰的身边。

碍于第三者在场,文康只拽住安霓,却不说话,直到宇杰转入他的卧房里,才压低了声量告诉她:“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他。”不是想要阻止他俩相遇,只是觉得时机不对。

闻言,安霓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她的脸顿时失去了光彩,一脸灰心失望地坐回沙发上,右手并支着腮在沉思。

叮叮咚,传来一阵阵悦耳动听的吉他声,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卧房外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唯独房里的宇杰最清楚。

“曾经我的世界只有黑白色

日复一日的生活显得很平淡

曾经我的世界是荒凉的土地

认定孤单就是我的知己良朋

你是美丽的彩蝶飞进我心里

让我的心花一朵接着一朵开

与你相遇是最美丽的

我的世界因你而美丽......”

遇见了真爱,世界就会因她而美丽,是安霓让他相信了爱情,相信了有爱的世界是美好的。

这首曲子是他没对她唱过的,他本来打算在音乐会那一天弹奏给她听,没想到一场意外让这首歌暂时埋没在歌谱里,今天终于有机会拿起吉他,亲自弹奏给她听。

房外的安霓默默地听着,眼泪竟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清楚是被歌曲给感动了,还是被他的深情给感动了?

唉,她哀叹了一声,摇了一摇头,两人如今靠得那么近,两颗心却仿佛在咫尺天涯般遥远,再怎么伸长自己的手臂,依然无法触及他的心。

文康替宇杰整理好行李袋后,再折回了大厅,无意之间让他看到安霓默默流泪的一幕,心想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她,竟然被宇杰的深情感动到了。

他并不想去惊扰她,或许现在的她更需要一个空间来释放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言语上的安慰远不及默默的关怀。

他悄悄地走到大门前,穿上了鞋子,轻轻地打开大门,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屋里的气氛太凝重了,自己硬卡在其中更显得很不恰当,倒不如出来走一走、吸一吸新鲜的空气,缓和一下沉重的心情。

巧馨......现在都在做些什么了?孤独是人生的必修课,漫漫人生路,每一个人总要与孤独并肩同行。

在这个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巧馨的笑脸。想念她,成了他徘徊在孤独里最常做的事,想着她的同时,一阵阵的失落涌上心头。

自从巧馨知道安霓的存在以后,他俩之间似乎多了一条鸿沟,并不是她刻意疏远他,只是这其中隐藏着一份不自然。

或许她还没能真正接纳安霓吧,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这是他认为的,毕竟时间是稀释一件事情的最好良药。

在这个冷淡的时节里,唯一不能冷淡的是对她的关怀,这样才能让彼此的友情保持着温度,而不会随着隔阂而持续降温。

走到T大楼的底层,他倒是头一遭感觉到什么叫做天大地大,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让他从孤独中浅尝到迷茫的滋味。

思索了好半晌,他想不如到公园去坐坐。一般上,他没有去公园漫步的习惯,今天绝对是一个特例。

想到做到,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转去,来到停放摩托车的方位,把钢盔扣好,便朝着公园出发。

在他的印象中,充满最美好的回忆,就是遇到巧馨的那一座公园,那里藏着他的爱和梦,也是最靠近巧馨的地方。

大约20分钟以后,他到达了公园,把摩托车停放好,脱下了钢盔,他一副悠哉游在地走进公园里。

公园里,孩子们在追逐嬉戏,欢笑声充斥整座公园,那份喜悦不知不觉感染了他,连嘴角不自觉上扬。

下午时分的公园真正热闹,还有许多年轻人在跑步,甚至中年男女也乐在其中,忙着耍太极。

他朝思暮想的巧馨也融入在这片欢乐里,她今天没有和一群孩子们在玩“老鹰捉小鸡”,而是玩起“智力问答游戏”。

“把大象藏进冰箱有3个步骤,那就是打开冰箱,把大象放进冰箱里,再关上门,那么要放河马放进冰箱要怎么放?”她问那群小孩,他们6个人坐着围成一个小圈圈。

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和甜美的笑脸,他就像忙着靠近阳光的鲜花,脚步正一步一步挪进有她的地方。

“那很简单啊......”其中一个男孩回答,语气里显得无比自豪。“就直接打开冰箱把河马放进去。”

“不对哦,因为冰箱里已经放着大象。”她微笑着回答。

“那要怎么办?”那男孩瞬间陷入思考,其他的孩子均无主意。“嗯......”

“其实真的很简单啊......”他在一群孩子苦着一张脸在思索的当时,就插上这句话来,她和一群孩子纷纷朝他望去。“打开冰箱、把大象拉下来、放入河马、再关冰箱,就四个步骤。”

“真的是这样吗?”男孩依旧一脸懵懂,望了望他,再转过头望着她,当接触到她不停地点点头,笑容一点一点地加深了。“原来就这么简单。”

既来之,则安之,他索性把自己也融合在这片愉悦的氛围里。

“哥哥现在考一考你们,你们每个早上一起床的第一个动作是做什么?”他的双眼扫向每一个孩子的稚嫩脸庞,最后落到她的脸上,眼神带着几许温柔。

“哥哥的问题太简单了,3岁的孩子都知道怎么回答。”一个绑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回答,表情特别有自信。“去洗脸呗!”

“哈哈,你错了!”他开怀大笑起来,这道问题看似简单,却有99%的人都会答错。“再多给你一次机会。”

女孩皱了皱眉头,不太相信她的答案是错误的,于是和他辩解。“不可能的,爸妈教过我们,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要去洗脸,就连老师都这么教我们的。”肯定是他的智力有问题。“你们说对吧?”她别过头问其他同伴。

“对呀,是去洗脸!”大家都一致地认同。

“错、错、错,大错特错。”他并不恼怒,反而笑得很温和。“去洗脸前,这个动作你们一定都要做,不做就无法去洗脸,那就是......睁开眼。”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哗然,这个答案让大家揪不出任何错处。过了好几秒,大家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下午,还好有她和一群孩子们,不仅驱散了从家里“落荒而逃”的孤独感,还因为一场游戏,拉近他俩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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