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刻画这位朋友时,心中并无藐视、讥讽之意,因为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形成一套自我的待人处事方式,你可以不理解、不接受他的方式,但不能因此而蔑视、嘲笑他的为人。而我的这位朋友,或许是将老子的“无为而治”在当时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一位了,他的座右铭也是一句名言,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朋友家境中等,长相标准,不善学习,专业厨子却已报废,现为职业司机,好吃喝玩乐,忌动脑烦心,办事利索贪小利,不拘小节难堪大任,清醒时有点儿人样酒醉后兽态毕露,我们姑且叫他小N。
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读书好的都当了公务员进了事业单位,读书差的都当了老板开了公司,读书中等的都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混着。小N对数字痴呆、语言表达能力欠缺、外文跟着岛国动作片学了几个常用词,按理应归类为读书差当老板开公司一类,可他偏偏却混在我们这批高不成低不就的工薪阶级中,按他的理论“社会太复杂,什么要动脑筋,太烦太烦”。
小N老婆是个勤快会赚钱的女人,善经营之道,前几年在大学附近做礼品、工艺品,生意红火,自己进货自己看店自己做帐,在学校里作出了名气。小N那时已弃灶台从方向盘了,却从不过问店内事宜,问他怎么不帮帮内人,回复便是“太累、太烦了”、“让她一个人折腾好了,我去掺一脚弄不好又要吵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类似话语。
后来小店关了,原因是小N吃喝玩乐开支太大,几乎天天都有狐朋狗友晚上在店里混吃混喝,小店成了名副其实的免费食堂,另外小N还劈腿到隔壁店老板娘身上去了。小N老婆一怒之下就把店给关了,索性在家做起全职太太来。可小N到无所谓,用他的话讲“钱多的时候多花花,钱少的时候少花花呗”。
不过小N的老板到挺喜欢他,因为小N办事利索,老板交代的事都能般的perfect,当然大部分是老板的私事、或是公司点对点的事情,例如接送老板、替老板去领导那里送个礼、接送客户等等,公司上点对面的事,老板知道他也没那个能力,比如去厂家协调流程、给客户调度车辆等等。问他咋不跟老板学学,也对以后工作有帮助么,小N眯着眼睛端着酒杯懒散着说:“那些事情多伤脑筋,还要计算成本,太烦太烦了!”
当然小N也不是总不动脑的,大脑休眠久了,也有偶尔苏醒的时候。就比方说每个月公司报销时,小N总会多拿几张油票出来,把一个月的烟钱给报出来,有时候还会多报销出点饭钱。而且他似乎还乐在其中,每每喝酒都跟我们介绍,这个报销是要有窍门和方法的,以此来证明他脑袋瓜是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好使。
别看小N一天天脑袋瓜不省思啥玩意儿,生活得过且过的,可也偶尔有烦心的时候。就像女人一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称心的。记得一次老板让小N去帮二奶租个房,小N屁颠儿屁颠儿就去了,房东说4000每月,小N问了句能不能便宜点,房东回不能,小N就说好把钱付了,回去跟老板一汇报,再带老板及二奶一看房,立马被老板劈头盖脸一顿训,老板骂他不动脑子,人家开价多少就多少,也不看看房子怎么样,设施齐不齐全,小区安不安全等等。小N为此愁了几晚上,以为工作要不保了,结果每一周老板又来夸他房子租得好了,因为二奶住进去后发觉小区安静,出脚方便,便于幽会等等。结果当晚喝酒,他又开始吹他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哲学了。
小N老婆也因为他没进取心跟他吵了好几次,可没说上几句,就吵不下去了。因为小N根本就不回她话,自顾自在一旁抽烟喝茶,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腔调,反正是态度端正错误承认到底却坚决不改。无奈小N老婆只能自己又开始创业,做起宠物生意,只是这次坚决得把经济账给分清了。
类似小N这样的不动脑,拿着份不高不低的收入混日子,没理想没抱负的人,在现今并不少,社会的进步与退步,经济形势的好与坏,在他们看来跟他们挨不着边儿,当然他们中有些更是靠着吃父母的老本在过日子。因为他们的观念中认为,只要日子能过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们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价值观。或许是原本温饱的家庭娇惯了他们弱小的满足感,亦或许是残酷的社会竞争恐吓了他们稚嫩的进取心,所以他们安乐于现状,不思图变;沉迷于现状,无法自拔。他们不愿意用大脑去思考人生,因为他们认为思考也不一定会成功。然而,他们的病态却常常会潜移默化的感染身边人,因为当你一腔热血的拼搏人生,结果一败涂地时,你会觉得还不如和他们一样,过得潇洒自在轻松,何必去瞎折腾。
今日小N又招呼大伙儿喝酒,过三旬后,小N难得叹了叹气,朋友不免惊诧,忙问:“咋了,连你N董也有苦恼事儿?”
“烦了,老板资金链紧张,可能要断了,公司要关门,我下来怎么办呢!”小N边干杯着边叹气着说。这下可把大伙儿急了,想想小N这么多年也没学啥手艺,出门跟人交流做生意谈吐不行,就剩白天会整方向盘晚上会整车大灯了,一个个忙着给他出主意。
“我给你介绍去DHL开车?”
“DHL有年龄限制,而且管理严,去开公交吧?”
“开公交还要考呢,而且幸苦,我介绍你去开厂包车吧?”
“还有,要不去开机场专线?”
......
朋友忙七嘴八舌的出着注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回着小N转。却看他不紧不慢的又倒满了酒杯,举起来对大伙儿说:“来,走一个,甭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会又有一个村在前面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