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是今年的一个因车祸住院的小男孩，小家伙的身体恢复得挺快，但两条腿因为伤得着实厉害而不可能再移动了，这意味着童必须靠轮椅度日了。
起初得知消息的童妈还直呼不信，哭着喊着要我们一定帮童站起来，但童的腿已经严重得不像样子了。不要说站，连动也动不了，两条腿软软地耷拉着，小脸也是无精打采状。
哭喊了三四天，童妈算看透了。她不再哭着喊着要我们帮童站起来了，也很少出现在医院里了。
于是，我成了陪伴童一天最多时间的人。他当我是妈妈，我当他是孩子。
童的腿不能动，但手还是能自由行动的。他向我索要了一些纸笔，开始漫无目的地随意涂鸦起来。
涂鸦物大多是黑白线条为主，有一些的线条太过凌乱，致使我连画的全貌也看不清楚。但童总是耐心地引导我去看，一直等我真正看懂了为止。
“你爱妈妈吗？”
“爱。”童的回答很简短，但他还有一段后话，“爱她爱得希望她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因爱生恨”四字。
过了些天，童突然吵着闹着要我救他。“他要来了，他要来了……”当时的童半坐在病床上，抓咬任何一个企图靠近他的护士，嘴里还一直在自言自语着什么。一直等我走近一把抱住了他，他才算安静了下来。
“什么要来了？”
“他……”童一边说一边手指一个方向。我看过去，除了他随意的涂鸦，看不见任何东西。“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连我的话也不管用了，童还是不断地重复：“他要来了……他要来了……”
之后，童开始不吃医院准备的食物，连水也很少喝了。他的身体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我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童乖，吃一点吧。”每每我这么哄他，他总是一把推开。但越往后的他越没有力气，连转一转头也很费力。我开始往他的嘴里硬塞，但他实际也吃不了多少。
最终，童活活饿死了自己。当时的他活脱脱是皮包骨头了。
“这上面是不是童？”处理童的遗物，有同事发觉了童留下的涂鸦的不对劲。我过去一看，发现还真有这么回事。
画上的线条虽然凌乱，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眉目。
画分为两部分，上一部分是一个垂头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很像童；下一个部分是一个垂头坐在轮椅上的骷髅，他的身边俨然站了一个手拿镰刀的人。
如果上半部分是童，那么下半部分也是童了，不过是一个还活着，一个已经死了。痛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个呢……
“这怎么没画完？”
我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短发的女人吊死在树上，不过女人没有下半身，应该是童来不及画上去吧？
猛然间，我想起了曾经与童的对话。
“你爱妈妈吗？”
“爱。”
爱她爱得希望她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