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我小产了。”

朋友琪琪在电话里低声啜泣

哎，最近朋友们怎么总是碰到这种事情，不是被打，就是小产。记得前两个月，琪琪还兴冲冲地悄声说，她怀老二了。

买了东西，着着急急的到琪琪家里。琪琪老公上班了，大宝上学去了，180平米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我一叫她的名字，竟有回音，这让平时80平蜗居惯了的我真有些不适应了。

琪琪脸色发白地斜躺在床上，还不忘刷着手机。

“亲爱的，你别看了，对眼睛不好，快说说怎么回事？”

“哎，我知道看手机不好，可是郁闷的，睡不下呀！”

从琪琪家出来，已经华灯初上，街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不少孩子还在嬉戏玩耍，年轻的姑娘们还穿着短裙短裤，吃着冰激凌，丝毫看不出已是初秋时节。可是，此刻我的心里，却比深秋的夜雨还要凉。

琪琪出嫁，我们姐们一起送嫁，琪琪妈妈给我们一人一大碗馄饨，祝我们都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琪琪生宝宝，我们一起给宝宝庆祝满月，阿姨给我们做了一桌子菜；每次我们姐妹们聚会，琪琪家就是最好的根据地，因为阿姨对我们太好了，总是包容这些从小疯到大的晚辈。她还说，她就喜欢女孩，因为最贴心。

可是现在，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琪琪的宝宝，是她的妈妈和姑姑一起带着她做掉的！

理由竟然是：女孩！

女孩？！女孩子怎么了，招谁惹谁了，我就是女孩，我妈妈生了两个女孩，我也生了两个女孩，有两个女儿，我对不起谁了？我从来不觉得两个女孩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能这样对琪琪说吗？我也想说，但是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我只能轻轻说一句，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难过，好好养身子吧！”

可是我心里仍旧难过，一片冰凉。

当初，琪琪出嫁，是我们中间最风光的，男方家族庞大，不少亲友都是本地有名望的人，家境殷实，市里有好几套商铺、住宅，固定资产我们这些朋友能看到的就至少五六百万。难得的是，她老公也是一表人才，和琪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养眼。那次婚礼，是我这几年参加过的最盛大的一次。

生第一个宝宝的时候，我们也过去看过，那个女孩特别可爱，继承了她们俩的优点。当时，琪琪就笃定的表示，他们一定会再生一个宝宝的。那是2013年，国家规定：夫妻双方若有一方是独生子女，就可以生两个宝宝。我们都羡慕的不行，因为琪琪的老公就是独子。

这几年，琪琪一直在调养，按照民间能生男孩的偏方，吃了不少中药。

国家放开二胎，我们后面的陆陆续续都生了老二，琪琪也有点着急了。就在前几个月，她兴冲冲地告诉我们，她怀上了。我们都高兴的不行，准备等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小小庆祝一下。结果，等来的却是孩子不在了的事实。

前几天琪琪妈妈和姑姑带着她到一个私人诊所做彩超，做之前就已经跟医生打好招呼：男孩留，女孩不要。琪琪本来不舍得，可是她的妈妈和姑姑苦口婆心劝了好几天。

无非就是人家男方是本地的名门大户，家里三代都是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到你跟前断了，你不就是人家家里的罪人，再说你已经有一个女儿了，要那么多女儿干嘛，给别人家里养人啊。本来你婆婆就对你不冷不热，要是再生个女儿，以后你怎么能在他们家抬起头，说上话。

就这样，琪琪的小女儿就断送在手术台上了。

老公见我失魂落魄回来，忙问出什么事了？

夜里，两个宝宝都睡着了，我和老公对着月色聊天，快中秋了，满满的月色撒遍整个屋子，就像在地上、床上铺了一层银光色的霜。满地霜华冷，我裹着棉被，脚心冰凉。

“老公，为什么他们这么狠心，好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哎，人家大业大，需要男丁继承家业，看我家，世代贫农，根红苗正，生不生儿子的，就不那么重要了，你说是不是挺好。”

“哼，我优点那么多，你就学会夸自个儿了”我白了他一眼。

是呀，人生就是这样，有所得必有所失，依靠豪门，既要享豪门的荣耀，就要忍繁杂的规矩；嫁到望族，既受到家族的照拂，也要忍错综的关系。从来没有什么是白来的，从来白得的东西都没什么好的。就像前几天跳楼的明星沈丽君，她生了一儿一女，也被老公和小三逼上绝路。女人首先要自己疼惜自己才对。

看着一左一右酣睡的两个女儿，我不禁为她们的将来担忧起来，我的宝贝，将来要跟我一样忍受生孩子的痛苦，带孩子的心酸，遇到良人还好，最起码过得舒心，要是碰上个歹人，也要受尽女人苦，流尽女儿泪了。

可做母亲的，待到她们长大成人，我也就老了，到时就是有心帮忙，人活一遭，不就是为了经历人间的悲苦喜乐吗？倘若一潭死水，按部就班，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我能做到的，就是像老鹰护雏那样，让她们练好本领，长好翅膀，将来不管和谁一起飞翔，能飞多远，都能自己做主。

夜色渐浓，我枕着月光睡去，但愿梦里有白月光，能保佑那些受伤的女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