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遍酒大地,花香氤氲、春风徐徐撩人的清晨,我把手机里的男女二人对唱情歌打开,音量调到最大,悠悠然地骑着单车向单位驶去。
走到十字路口时,刚好亮起红灯,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刹车把手,徐徐停下。忽然,我感觉不妙,前边那个胖胖的小青年,不就是前公司的同事么,我放下电动踏板下的右脚,轻轻点着地面,眼光环顾周围,看有没有空地可以让我挪过去,和他拉开距离。
这一看可不要紧,我在距离不远的左边、右边竟也分别发现了2位前同事,嗯,他们是结伴上班的。
以前上下班时他们就常常一起,出于礼节我经过时也会聊两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离开那家公司2月有余。
此时,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静静停下,内心竟有些紧张地盯着红绿灯上闪烁的数字,看到绿灯转换的那一瞬间,我旋转电动车的手把,赶紧冲了出去,在确认逃离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又放稳速度,缓缓驶向前去。
此刻,我的脑海中闪起一个清晣的人,我的前同事,一个低矮清瘦的排骨女,留着齐肩的披发,脸经常掩埋在头发里。
她会在不忙的间隙来到我的座位旁,曾有一段时间频频向我透露她将要辞职的消息,最初的时候我感到有些诧异,我会极力帮她分析利弊,告诉她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我一度还想找个时间约她一起吃吃饭,帮她分析分析,以免她冲动造成的后果对她不利,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这个源于有一次,她悄悄对我诉说领导的处事不当,在声色俱厉地骂完领导,以及让我看她以后要怎么怼他,怎么对付的时候。喜剧般的是,恰恰领导这时经过这里,顺嘴和她聊了几句,我惊奇地看到她脸上的灿烂笑容,在那一瞬间堆起,她说话声音柔美,汇报完工作顺便提及下领导的家属,赞美下孩子,竟也丝毫看不出拍马/屁。谈话完毕,领导满意地离去。她冲我呶呶嘴,使了个眼色,悄悄说了句,“咱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那个女同事,她后来还是会时不时地来我这里,透露给我一些小秘密,那个谁谁准备生二胎呢,还有谁又不懂业务靠巴结领导才混了上去……有时她还会很关切地拍下我的大腿,“你还不赶紧减肥?”
我后来辞职离开了那家公司,只是有好几次,碰见了排骨女送孩子上幼儿园,明明打个照面走过来了,她竟然低着头,把脸埋在飘荡的头发里,把我当成了空气。
就这样,我要打的招呼仅仅是到了嘴边,欲言又止。不过这样导致的结果是,后来再碰见她,我也就没有了顾忌,我会远远地盯着她的举止,揣摩她此刻的心理,我觉得有些人,真的是很有趣。
所以早上碰见我的三个前同事,我要与他们保持距离。我想起了他们那时候经常下发的图纸,流转到了我们这道工序里,我有时会大呼见鬼,拿着图纸走过去朝他们面前一丢,说:“我还没见过有闭合的尺寸链,还有,为什么尺寸标的这么乱?怎么没有基准线?这样的图发下去怎么会没人有意见?……”
“杜工,杜姐……”正在我胡思乱想得当头,忽然听到身后有几声呐喊,好像在叫我,扭头去看,只见有两个小伙子骑着电动向我疾驰过来,后面还跟着个骑着自行车的,他脚蹬踏板疾驰的样子像在踩着风火轮。
“你怎么这么快呀?他们说是你呢,我还不信。”那个憨憨胖胖的同事对我仰着笑脸。
“我就说是嘛,你还不信,我看人还没错过呢。”紧跟上的那个瘦瘦帅帅的来了句。
“等下我,你们太欺负人了,杜姐你想累死我呀。”后面骑自行车的终于追了上来。
“咦,你们怎么在后面,我都没看见呢。”我有些心虚地抱歉着笑了起来,不过他们能追过来,我真的感到很意外。
“你在附近上班吗?……”
“你们单位不加班?”
“平时上班忙不忙?”
“哦,你们今年还忙吗,还是和以前一样?”
……
只简简单单地说上几句话,两三分钟的交集路程后,我们又要分道扬镳,消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
我又回想起了刚才自己慌张逃跑的那一幕,内心不禁苦笑了一声。在生活中,有些人看似对你关注不断,但谁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鬼算盘;而有些人,看似一直无视着你,其实,他们理解着你的苦痛,欣赏着你的追逐。
就这样告别了三位阳光帅气的小伙,我顺口合起了手机里的情歌,心中涤荡着春天般的暖意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