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六的早上8点半,被男朋友叫醒,说是要去他的一个本科室友家里作客,由于路途遥远,必须要早早出发才能赶上约定的中午的饭点。我揉着惺忪的双眼,怀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随手抓了个大衣就跟着男票出门了。10月底的北京比往年要冷得太多,虽然今天艳阳高照,但出门迎面的寒风,又给我心里增加了一个不情愿。还没到深秋呢,身边步履匆匆的人都已经裹上羽绒服了。
说到男朋友的这个本科室友,在我们年级也算是一个“知名人物”,他的名字里有个“星”字,我们就暂且叫他“星星”吧。其实从本科入学到大三,星星一直都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他给所有女生的印象就是一个宅宅的,爱玩游戏的,有点害羞同时头发油油的男生,跟其它喜欢宅宿舍打游戏的男生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在某次选修课上,偶然跟他坐到了一起,发现他竟然拿了一个HTC的智能手机,而且手机还配了真皮皮套,在当时诺基亚手机遍地的年代,我隐约感觉到他身上散发了那么一点点异于普通宅男的气息。果然,后来就有传言说星星的父亲是家乡当地的高官,我们几个女生听了,恍然大悟:“哦~原来他是高富富啊。”可是就算是顶着“高富富”光环的星星同学,依然没有得到女生的青睐,依然跟自己宿舍的兄弟们宅着打游戏,偶然在教室里碰到,他还是油油的头发配一脸腼腆的笑。
从大四上半学期开始,大家就在为各自的前途奔波忙碌着。保研的同学过着混吃等死的“猪一样的生活”,不那么幸运没有被保研或者想换专业的同学加入了“狗一样的”考研大军,而剩下的同学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找工作的生活。临近毕业,各种兵荒马乱,而就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们突然得知星星同学PK掉了一众清华本硕,进入了“国家体育总局”下属的某个事业单位,拿到了连我们辅导员都羡慕得星星眼的offer。这个沉默了将近4年的小透明终于在我们这行人即将分别的时候爆了个大大的存在感,顿时班里女生对他青眼相加,连散伙饭的时候,都有女生偷偷讨论着星星穿着新潮的皮鞋,剪裁得体的商务休闲装,事后诸葛亮般地争先恐后地明示暗示自己早就知道他“高富富”的身份。甚至有个女生十分笃定的表示,星星曾经暗恋过她,只是星星太腼腆,没敢跟她表白,但是她现在觉得星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最符合她心目中另一半形象的。我看着他依旧洗不干净的油油的头发,配着腼腆地笑容,分明还是那个宅男,跟他们宿舍的那几个同学没什么区别。
再后来就是大家各奔东西,求学的同学继续在温水里呆了3年,这期间,断断续续有听到星星的消息,相亲了,谈恋爱了,买房了,结婚了。传言说,星星的女朋友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老乡,于是同学们又意淫了一个所谓地方官员“强强联合”的故事。等我们经历了再次毕业,找工作,再次尘埃落定,直到工作了一年多的时候,男朋友突然说好久没见过星星了,就跟他约好了周末去他家里作客。
地铁换乘公交,穿过宋家庄林立的公寓楼,又经过道路坑坑洼洼的等待拆迁的小村庄,辗转两个半小时,跨越了京城的十个环线,我们终于下了公交车,等待星星来接我们。星星住的小区是08年修建的,从外观上看着是时下流行的简欧风格,紧挨着南五环,看着挺精致的。远远地就看到星星朝我们走来,男票感叹说,星星一点都没变,走路还是那个姿势。走近了,嗯,还是一头油油的长发,开口说话,还是腼腆地笑,仿佛是直接从记忆里走出来的人,所有的这四年的时光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星星带我们往家里走,在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一阵扑鼻的肉香味迎面而来,我很惶恐地问,这味道不会是从你家飘出来的吧,星星还是腼腆地笑:“可能是吧。”在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我身上的寒风,不情愿,所有负面的情绪都被迎面的阳光撵走得干干净净。他家是个正南朝向的80平米的两居室,11点半的阳光洒满了整个窗边的布艺沙发,客厅是白色主题的装潢,显得更加明亮,嗯,整个房间也弥漫着肉香。家里的女主人热情的出来迎接我们,给我们拿了拖鞋。星星的妻子是个典型的山东大妞,长腿肤白性格豪爽,根本没有破冰的环节,直接就跟我们熟络起来。我在厨房帮她打下手,她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今天的饭了,做了红烧排骨,蜜汁鸡翅,凉拌猪肝,两大碗关东煮,醋溜白菜炒肉丁,还准备了有山东特色的大白面馒头,浑身散发着贤惠的气息。她问我俩什么时候结婚买房子,我感叹着这上天的房价只能让购房计划暂缓,这时她停止了手中忙活的锅铲,特别认真地看着我,对我说:“说真的,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跟是否有房子关系不大,我现在回想一下,我们俩感情最好的时候反而是我们俩一起租房子住的那段时间,我们俩住在小小的房子里,过得挺开心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宽慰我,反正这话我听了特别舒心。
吃饭的时候我们照例吐槽了一下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星星说:“是不是你们领导经常给你们画饼……”我以为又是什么老段子呢,接着星星说:“然后再当着你们的面一口全部吃掉。”我听了笑了好久,不是因为这个段子有多么多么精彩,就是觉得说段子的星星跟我印象中的星星反差有点大。闲聊中,才知道,星星根本不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父亲是个公务员,母亲是高中教师,普通的双职工家庭而已,他和自己的妻子的确是相亲认识,两人是老乡,女方父母也都是领政府工资的,小姑娘也是北京985高校毕业,可谓是门当户对,俩人认识一年后领证,在房价涨起来之前,两家凑钱作为首付,在北京的南五环边上给这对小夫妻安置了小窝。他俩在买了房子之后甚至都没有余钱装修,还好是二手房,不需要太多的收拾。
我突然觉得星星的故事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他难道就是我父母经常在我耳朵边叨叨的“别人家的孩子”?是的,初中,高中乖乖学习,高考考入985高校,大学四年平平淡淡,不谈恋爱,不惹麻烦,毕业后进入事业单位,做着体面的工作,捧着铁饭碗,在父母安排下相亲,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恋爱,结婚,两家一起买房子,然后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了。我最近烦恼于父母一直要给我介绍“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因为他们看不上我农村出身的男朋友。我和男朋友相识八年,相恋两年,他现在正在辛苦地创业,我们俩也一直坚信生活会变得美好起来,我不忍放弃自己的感情,更不相信相亲会有真感情,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但是 ,当“别人家的孩子”的生活真实地,充满阳光地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仿佛就是看到了真实版的汉堡,虽然跟广告上的相比有点缩水,但是依然诱人心弦。窗边满沙发的阳光,真的让我羡慕不已。
有时候我们太善于给别人贴标签了,什么“宅男”,“官二代”,“相亲”,在我们还没有认真去了解事物的时候,这些标签已经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我们固执地会认为,“官二代”的工作就是动用家里关系解决的,家里也给提供豪宅,“相亲”的婚姻就是没有爱情的,仿佛这些认知会给我们稍稍带来一些心理安慰,弥补一些落差。但是,叛逆的小孩不愿意听父母安排的生活,这也是生活丰富多彩的源泉吧。
时间过得太慢,我们无法向别人证明自己目前的选择是最为正确的,然而时间过得也太快,如白驹过隙,我没有时间去结束然后再开始全新的一段感情,再一次地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所以还是把握现在,把时光浪费在相爱的人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