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大学之后，我很少回家，所以基本上没有机会和我父亲讨论问题。最近在老家，几乎天天和我父亲争论。我将争论的话题，凭着我的记忆，整理记录下来，如下

（一）养不起的孩子、昂贵的教育和医疗

我跟我爸，聊着天，我爸就突然抱怨起来：你看现在国家，被邓XX这个BYD弄的乌烟瘴气。

我说：不可否认，比过去好太多。

爸：好什么好？你看现在这些医疗、这些教育，被弄成什么样子？

我：医疗相比过去进步很多，人均寿命从建国初的三十多岁左右至今的七十几岁。

爸：根本不是医疗条件变化导致的寿命提高，以前的人条件多差，吃的什么？

我：医疗的进步，是人均寿命大幅提高的一个重要因素。

爸：什么重要因素？你看看那些医院，哪个不是草菅人命？

我：虽然确实有一部分不良医院和不良医生，但是，应该看到大量的医院拯救了无数的生命、大量的医生几乎全年无休拯救病人的生命。

爸：哼！那都是想（赚）钱的，你看看那些药品，2分钱成本能卖几十块，你之前拔牙，消炎的甲硝唑医院要80元，外面的药店只要两块。

我：高昂的药价的成因是很复杂的，有几个重要的原因：1、药物的研发本身就是要耗费巨大成本的，现在一款新药，往往需要一二十年，数亿美金的成本，如果新药不靠高价收回成本，就没有人或企业会有研究新药的积极性；2、目前，恰恰是因为自由少，而不是管制不够，导致竞争的门槛很高，药物供给的途径少，如果市场能充分竞争，一旦某种药物、治疗手段价格高涨，拥有超额利润，那么供给一定会越来越多，进而价格下跌。3、目前的医保制度并不合理……

爸：你看医院、医生，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前看病都不要钱。

我：以前的医疗水平及其低下，即使看病不要钱，生病后，被分配的药物，也就是一些“红蓝药水、退烧药而已”，更不用说先进的治疗手段了。

爸：那也不要钱。

我：今天要钱的项目，比如验血、验尿、胃镜、核磁共振，在从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以前要这些检查的成本不是0，而是因为没有这些资源，无法化验，成本是无穷大。

爸：你说的是什么玩意。你看现在所做的化验，哪个不坑人？

我：如果你得了病，想准确的知道病因，对症下药，化验是必不可少的，比如感冒咳嗽，如果不化验，你甚至连自己得的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感染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支气管和肺部感染后，是什么原因得了肺炎了。

爸：哼！我们以前得病，吃点退烧药喝点水就好了，哪像今天这么麻烦？

我：……

爸：你看现在医院多坑人，动不动就给人做支架，你说心脏支架，也不管病人需要不需要。

我：（正好最近学了一套心脑血管的课程）支架属于介入手术，目前，每年中国有几十万、上百万例介入手术，虽然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市场，医院、医疗器械公司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这些手术使几十万病人的病得到了好转，没有这些手术，可能其中的大部分就要死去。

心脑血管介入手术是让心血管通畅的极好手段，挽救和延长了无数人的生命。

爸：那都是想（赚）钱的。

……

爸：你再看现在的教育，乌烟瘴气，都是什么玩意？你看你姐家孩子，上个幼儿园，要先交一万六，不然没有名额。

我：现在幼儿园私立居多，好的幼儿园，谁都想进，多一些招生条件也很正常，如果我姐觉得不行，换一个不需要预付一万六的幼儿园就是了。

爸：以前幼儿园也不需要钱。

我：无论是不是需要钱，教育资源都是稀缺的，以前的幼儿园，不需要钱，那个办学质量怎么样？我小时候还没上过幼儿园呢。（实际上，我们村儿是有幼儿园的，我去了一天，觉得老师教的东西太弱智，就主动“退学”，在家玩了。）

爸：你小时候是提前上了一年级，不是没有幼儿园上。

我：即使这样，现在的幼儿园的条件也比以前好很多，衣食住行都要好很多。

爸：以前那什么条件？现在老师都没有德，那都是什么老师？

我：即使现在，老师的水平虽然参差不齐，总体水平肯定比以前高很多。

爸：高个屁？你看一个个都是什么逼养的老师？都是混日子，等着学生和家长送礼。你看我那时候（高中时候），我们班主任XX，那时候咱家穷，你二叔、三叔、你姑都需要养活，我辍学上班贴补家用，XX老师都追到咱家，跟我说，你要是没有钱，老师给你出钱让你上学，你看看我们那时候的老师。你再看看现在的老师。

我：你说的是个例，并不能反应你们那时候所有老师都是这样。

我并不是说现在的教育没有问题，相反有很大问题。我觉得，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充分地由市场竞争。目前名义上是义务教育，学生上学不需要学费，但是本质上也是有成本的，教育局的费用都是直接拨款给各学校，如果这笔钱直接拨款给学生，学生有自由选择学校的权利，那么好的学校自然就会凸显出来，差的学校很快就会没有人去上，紧接着就会倒闭。这样教学质量可能就会很快上去了。

爸：我们那会，上学都不要钱。你看人朝鲜，上学都不要钱。

我：要钱或者不要钱，教育资源都是稀缺的。有两所学校，一个是北京四中，一个是普通高中，如果都免费，谁让四中，谁上普通高中。

爸：谁成绩好，谁上。

我：按成绩很好。同样是小学，有的是像中关村一小、北京小学、芳草地国际学校这种全国排名靠前的学校，有的是五号井小学，夏桥小学，都免费的话，谁让前者，谁上后者？

而且目前，小学是义务教育，是免费的，但是，真的是免费的吗？不能只看见钱上面的支出，你看中关村一小旁边的学区房多贵，你就明白了。人们不在金钱上展开竞争，就得在其他方面展开竞争。

爸：现在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人们都不愿意生孩子？二胎放开了都不愿意生，不敢生。就说你姐，他们两口子，一年也能赚个几十万吧？在徐州算上游吧，天天说养不起孩子。

我：我并没有说现在有多好，我是说，现在比从前好的没影了。历史上最富裕的穷人，在今天。

生养孩子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并不是有钱了、生活好了，人们就越想生孩子。

也就是说：你不能从人们生活比以前好，得到人们就应该多生孩子的结论；反过来，你也不能从现在人们不愿意生孩子，得出现在人们的的生活不如从前的结论。

我举一个反例来说明一下这个观点：德国、发达国家，人均生活水平比中国人均高很多，人口负增长。

爸：德国才多少人口？我们说的不是国外。

我：你刚才说的：人们生活比以前好，应该多生孩子。我证明你这句话是错误的，就举了德国的例子：德国人比中国人生活好，但是人口负增长——这就可以证明你说的是错的，而不需要考虑是国外还是国内。

爸：你说的什么乱七八遭的，德国跟中国能一样吗？文化、国情都不一样。

我：日本跟中国的文化相似，日本人总体上也比中国人更富裕、更文明，人口一样负增长。

爸：我们说的是中国。

我：你不讲逻辑，跟你讲不通。我是说，人们喜不喜欢生孩子，是人们自己的权利和选择，你不能得出来这样的结论：因为现在不如从前，所以人们不想生孩子。这是一个错误的结论。

爸：错什么错，我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