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由不得你！这马公子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黄恩翎憋红了脸，剧本上自己那句＂爹＂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口。

＂恩翎，该你了！说台词啊！＂坐在她身旁扮演梁山伯的牛璐璐小声提醒她。

＂啊？我那句词儿是什么来着？＂黄恩翎索性开始装傻，打算拖延时间。

＂我看看哈，＂璐璐拿过桌子上的剧本：＂哦，该你喊爹了，喊完了就是英台发过毒誓，此生若有负于梁公子，便口舌生疮，不得好死！＂

＂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笑得一脸得意的柏杨，黄恩翎忍不住捂脸，阿西巴！早知道就把剧本里所有带爹的地方都删掉了！怎么才能逃过去呢？大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我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算了，不就一个字儿吗，全当是为艺术献身了！

最终黄恩翎还是顶着一张关公脸硬生生挤出了那个字：＂爹！＂喊完这个字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辆卸了货的大卡车，顺畅爽快地念完了自己那句台词。只是柏杨拼命忍着笑往下念台词的样子让她觉得不太爽。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还有晚自习。＂柏杨话音刚落，黄恩翎的手机就响了。

＂喂你好？哦对，我是。嗯好的您稍等一下啊，我马上去取。＂黄恩翎简单几句讲清楚了话：＂璐璐，我订的鸭货到了，你等我一下我下楼一趟。＂

＂我去吧，你把剧本什么的收拾收拾。＂璐璐迅速穿上了外套：＂你收拾好了就回宿舍吧，我回去等你。＂

＂那也行，谢谢啦。＂黄恩翎东一下西一下地捡起被大家扔得到处都是的剧本：＂报我手机号就成。＂

门一关上柏杨就把黄恩翎扯进怀里在她嘴唇上逮了一口。

＂干嘛？我还没原谅你呢。＂黄恩翎轻轻推了他一下。

＂还记恨那声爹的事儿呢？＂柏杨觉得她这样子实在可爱就忍不住想逗逗她：＂我反正比你岁数大，叫一声你也不算吃亏。＂

＂少得了便宜卖乖啊，＂黄恩翎窝在柏杨怀里，根本不买账。

柏杨把下巴抵在黄恩翎头上：＂放心吧，我保证把你当我闺女宠着，比你爸爸还疼你。＂

＂这还差不多。＂黄恩翎嘴上不饶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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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中午临时开会没空午休，下午第一节课过后，周南杉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一心想着回去睡一觉。他整理好了上节课用的器材，交到了同事——另一个体育老师手里。

＂课上完啦小周？＂

＂啊。＂周南杉答应了一声，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王老师，你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啊？＂

＂新闻六班啊。＂王老师答话，转头朝烈日下的学生们下达口令：＂班长出列！＂

＂到！＂一个个子虽然不算高但声音很洪亮的男生站了出来。

＂那我不打扰您上课了，我走啦。＂周南杉轻轻拍了拍王老师的肩膀转身走开，回去的路上，他还给柏杨发了条微信：晚上一起吃饭啊。

回了出租屋，柏杨的微信头像上才多了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一。

＂你上完课了？我今天一下午课表都是满的，羡慕你啊。晚上联系吧。＂

＂好嘞。＂周南杉回复完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歪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能离你这么近，真好。一想到柏杨，他就觉得这些年跟老妈闹翻，在部队里受苦受累都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周南杉，体育老师；柏杨，新闻六班班主任。多般配！他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等等！新闻六班？周南杉突然回忆起几天前在柏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和他离得很近的女生。

＂她是我们班班长。＂

一时间，这句话和刚才操场上那声洪亮的男低音交替出现在周南杉脑海里。

他猛地睁开眼，＂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柏杨上完了课主动给周南杉回话：我这边OK了，出来吧。

周南杉看了看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半晌，回了句：算了，我今天累了，改天吧，抱歉了。

＂这货怎么了？＂柏杨嘟哝了一句：＂该不是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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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到凌晨三点的后遗症就是睁眼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上午九点——往常周南杉都是每天晚上九点半睡下，清晨五点半准时醒来，这是他作为军人养成的好习惯。来G大当老师之后，他每天醒来都会迅速爬起来去学校操场跑步半小时。也许是因为昨晚失眠，今天他觉得异常的身心俱疲，但还是照例爬起来去跑步。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柏杨回了办公室，他今天没来得及吃早饭胃不舒服，打算回办公室吃点胃药回去休息。

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柏杨在抽屉里翻找胃药，头也不抬地甩出一个字。

＂柏老师，你找什么呢？＂来人轻轻带上门。

柏杨听出来是黄恩翎的声音，就直起身来作若无其事状：＂没找什么啊。＂

＂你今天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小时，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黄恩翎把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到柏杨的办公桌上：＂胃不舒服吧？＂

柏杨愣了愣，他确实没想到黄恩翎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居然留意了他的到校时间，一时感动的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是我去食堂买的燕麦粥，饭盒也是我的，趁热吃吧，我出去给你买药。＂黄恩翎说完就打算走，却被柏杨叫住：＂你就这样对待一个病号啊？＂

黄恩翎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所以呢？＂

＂我这儿有药，你坐这儿喂我吃粥吧。＂柏杨搬来一把椅子。

这样啊，黄恩翎哭笑不得：＂行吧！夫命难违，我照做就是啦。＂她打开了饭盒，从兜里翻出一包纸巾，擦了擦饭盒里的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喂给柏杨：＂对了，课表上今天这节课是李教授的啊，怎么他没来你来了？＂

柏杨吞下一口粥，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温暖起来了：＂本来我今天能睡个懒觉的，结果李教授一大早打电话说他的小孙子过生日，让我跟他串课，下周二我那节课他去上。事发突然，就没来得及吃饭，我这一不吃早饭胃就开始不舒服了。＂

＂你也说你有事儿不就完了。＂黄恩翎撇嘴：＂为了个小\屁\孩就把我们家柏老师折腾成这样。切！＂

＂那怎么行啊，＂柏杨笑她的孩子气：＂李教授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也一把年纪了，就让人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

黄恩翎继续舀粥边喂他边嫌弃道：＂柏老师，你可真是个傻白甜。＂

戴着耳机跑步的周南杉从教师办公楼跑过，来这儿的第一天他就记住了柏杨办公室窗户的位置，每天早晨跑步路过这里时都会条件反射地看一眼。

他看到了柏杨。也看到了喂他吃东西的黄恩翎。

周南杉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结果，他想赶紧跑开，运动鞋却像是被地面牢牢吸住一般动弹不得。

这女的是柏杨女朋友？他不是说这里没有他喜欢的女人吗？这么亲密的关系怕也只能是女朋友了吧？

周南杉突然发力加速跑起来，三圈，五圈，十圈，终于把自己累到脱力倒在塑胶跑道上。

＂待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吧，我叫上老周。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他正式介绍你。＂

＂我没问题，但你不怕这么做会伤到他吗？＂

＂这件事我确实也想了很久，我觉得与其这样瞒着他被他自己发现，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让他接受你的存在。＂柏杨轻轻按着黄恩翎的肩膀：＂委屈你了。＂

＂这事又不怪你，＂黄恩翎安慰他，虽然她总觉得这样一来自己就莫名奇妙地像是个不光彩的第三者：＂最委屈的人应该是周老师才对，你是他最喜欢的人，有我在他一定会特别难过。＂她一下子想起了因为得知从小喜欢的女人结婚的消息不吃不喝像个第一次失恋的女孩一样痛哭了一整天的戴易，那之后戴易为了让他自己尽快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还特意找了个和他喜欢的女人一样跳芭蕾的女孩做女朋友，虽然他根本就不喜欢人家。

微风把躺在地上跑得浑身是汗的周南杉吹得打了个哆嗦，臂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干嘛呢老周，中午一起吃饭啊。＂

听见柏杨的声音，周南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

＂那成，到时候联系。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