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特别特别喜欢。
我有
跟陆白在一起五年,从陆白高二,到他大三。我曾经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如果说世界上真有相依为命这种感情的话,那一定是在讲我跟陆白。
认识陆白那一年,我十五岁,在省里数一数二的高中上学。 后来因为成绩直线下滑,爸妈说是因为我朋友太多 ,所以把我转到姑姑所在的A县高中, 陆白的学校,陆白的班级。你看,大人们总是这样,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不去挖掘事情真正的根源,简单的以为想着换个环境所有孩子都能变好。她们固执的以为换个环境我就不会发现她们藏在书柜里的离婚协议。
可能因为年少,又可能是因为省城转来的女孩子总是有着与小县城格格不入的时尚。说到这儿,我得感谢父母给的好基因,至少让我有一张别人没办法责怪我的脸。当然也有了走到哪都有男孩主动搭讪的困扰。转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至少,对我而言,是那样的。初去陆白的班上时,我就认识了一堆朋友 ,天天跟在她们后面吃吃喝喝。陆白是班长,学习成绩自然好的没话说,而我,勉强垫底。有一天自习课跟同学打闹,回头,陆白好看的侧脸一下子映在我的脑海。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陆白 ,第一次,不喜欢,但有点心动。我给身边的朋友传纸条,纸条上写,那个男生,你们班最好看的那个,是我的了。其实,那时候我甚至都还不知道陆白叫什么。
第一次跟陆白有接触, 是在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的我遇见陆白和一个女生正准备进超市,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买好的东西藏起来,装作刚来的样子在她们周围瞎转悠 。跟陆白在一起后,我每次想起来这个场景都忍不住为我当时的机智点赞。我认识那个女生,隔壁班的。我很想让陆白注意到我,当然,也想问他是不是带女朋友逛超市。却没想到他真的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却激动的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时候的喜欢,哪怕开心的像吃了糖的孩子,却也就仅仅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他认识我。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我肯定,我喜欢上陆白了。
年少的喜欢干脆又明了,换座位时我想法设法换到陆白的那一组,玩游戏时故意跟陆白的好兄弟打成一片,上课是总是抢在陆白后面发言。我是故意的,别人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呀,我就是想跟陆白在一起呀,就只是好想好想跟陆白在一起,会满脑子都是陆白的影子,幻想成为陆白的女朋友。后来,我真的像想象中一样,跟陆白越来越熟,越来越熟。他带我爬山,也教我写作业。
我特别喜欢A县的空气,觉得哪儿都是陆白的味道。潮湿的,干燥的,哪儿都像陆白。最先表白的是我,我记得陆白曾经说过,我哪跟脚趾头在动他都能猜出来。所以你看,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然后在我佯装生气赖着不走的时候顺便过来拉了拉我的手。听说先开口的人就输了,我想我的结局,是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的。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嘟着嘴告诉陆白,我好喜欢他。他不说话,嘴角却上扬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我看他笑了,乐呵呵的把手给他,一直傻笑。
认识陆白之前,我觉得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不论冬夏,总是在讲台上像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响。惹的人心烦意乱。认识陆白之后,我把高一的书全部堆在自己的桌子上,学着陆白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啃。我常幻想有一天跟陆白一样,看到物理第二个大题的时候嘴角上扬,再落下,然后,答案也就随着落下了。噢,当然,遇见陆白之后,我才明白,我不想像我妈妈一样,成为爸爸的附属品。我没告诉陆白,我爸爸大学毕业,妈妈却没受过多少教育,爸爸总是觉得妈妈没有主见,然后因为各种小事争吵,大打出手。我妈总是教育我,要独立,要配得上你未来的另一半。当然陆白也没告诉我,他家庭负担有多重。那一年高考,陆白考的不如意,完全没有发挥出他的水平,而我很幸运,马马虎虎刚过一本线。我执意补习,也想拉上陆白。没成功。后来才知道,一年两万的补习费在12年来说对陆白是个很重的负担。
就这样,我跟陆白从此开始了电话恋爱。那时候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给陆白打电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陆白只会安静的听着,偶尔答我几句。我也会问,陆白,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陆白,你为什么不给我说说你学校的事儿啊。陆白的回复总是那些,比如身边每天都是那些重复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提的。比如,给我打电话的话怕影响我,而且,他知道我一下课就会给他电话。你看,我就是这样被陆白吃的死死的。等到我明白过来,那大概就是我失去这段感情的原因,没有自我,依赖的让人害怕的时候,我已经尝试着无数次从死神手机挣扎过来了。
我每次去陆白学校找他,都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看着她们学校来来往往的踩着好看的鞋穿着好看的裙子的女生,我还是以为,在陆白心里,谁也替代不了我们之间。B省的夏天特别的热,补习班里的风扇吱吱吱的作响,汗水还是不断的往下滴。陆白发消息给我,说他生病了,我偷瞄了眼坐在最后一排的自习督导老师,拿着卫生纸装作上厕所,偷偷跑出教室。
夏天,不知明的燥热和兴奋。我抱着药店大大小小的感冒药,横穿了好几条街道,辗转了几趟公交,再坐了一个大巴。我想,终于能见到陆白了。那是我至今为止觉得自己做的最酷的事。即使预料到后来的结果,我还是会做的,最酷的事。
都说异地恋谈的不是感情,而是当初细碎的时光里你们那些少的可怜的相聚和回忆。
我一开始是不信这些的,我想,处在爱情里的人都是不信这些的吧。直到后来分手后朋友跟我说,她偶然听陆白说过,其实我们也没有在一起那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异地,也不算在一起很久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跟陆白异地时间久了,我的撒娇和不安都变成了争吵。整整一年,四个半小时的车程,陆白没来看过我。五个生日,陆白没给过我生日礼物。我知道,他很忙。可是,不安占据了理智。我们经常吵架。陆白说累,说我不懂事,我就更加不安。好在高考很快就结束了,我在那个夏天赶走了这一年囤的十多斤肥肉。我想陆白,特别特别想。我说陆白,你放假来找我吧,我们一起回A县。他答应了。可能恋爱里的两个人最害怕的就是彼此再也不说实话,或者彼此再也不会信守那一个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承诺。殊不知,有时候压死感情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陆白在我们约定的那天早上才告诉我,他到A县了。我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像我母亲。我冷冷的问陆白,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来是吧?我不甘心,我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就像小丑。我守着自己最后残存的那点可笑的自尊心,我毫无感情的告诉陆白,我早就打算高考完跟他分手。填志愿那天,我志愿的每一栏都是特别远特别远的学校,我让陆白帮我斟酌我的志愿。其实我是想告诉陆白,你留我吧,说你不想再跟我异地,不想我们大学四年隔那么远。只要陆白开口,我一定会留。我马上就会那些学校改成离他最近的城市。可是他没有,他说,我填的学校都不错。后来有一次,我们真的吵架说分手了,我只是偶然听到以前的朋友说陆白特别难过。可能感情里都是这样,什么骄傲啊,自尊啊,这些东西在喜欢面前都微不足道。我都没去想问问陆白怎么难过的,就急不可耐的打电话跟他道歉。说自己有多想念他。你们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陆白。直到后来他突然不接电话,我订了晚上的机票飞了四个多小时去找他,在他宿舍楼下一边哭一边等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爱陆白,因为爱会变质。而我对陆白是融到骨子里的依赖和信任。我始终无比坚信,我的陆白,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就算有一天陆白真的不爱我了,他还是会照顾我的感受,还是不会让我歇斯底里。他懂我,他懂我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敏感而脆弱。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没有打通陆白的电话,自己在他们宿舍楼下傻坐着守株待兔。直到陆白和我共同的一个好朋友来接我,他说,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你真的等不到陆白了。我问他为什么,我说陆白不会的,陆白只是生气了,他从来没有生过我那么大的气,没关系,我可以哄他,我可以道歉。他说,陆白有女朋友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慌乱,真的,一丝丝不安都没有。因为我觉得,我的陆白,不可能这样的。我跟陆白这五年的感情抵得过别人的十年,二十年。我淡定的给陆白发消息,我说,他们跟我说你有女朋友了。这一次,陆白终于回复,谁说的?我就那么傻的报了名字,我说陆白,你没有是不是。陆白又破天荒的回了我第二条,他说没有,陆白让我回学校好好读书。他要考研,不想被打扰。我说我好想见他,真的好想好想,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我只剩买火车票回学校的钱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火车上嘈杂又拥挤,我看着这些人,我想,陆白真的没有女朋友。别人误会了,等他考完研,我就来找他。
我看着陆白从校服到衬衫,我们一起面对了生命中重要的亲人的离开,我们在没有生活费的日子里吃过同一碗饭,也一起在炎热的夏天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只为了对方一个小小的喜好。我不是没有想过和陆白的分手,但一定不是这样的,我们不会因为别人的介入。我们这几年单纯的校园恋爱,即使结束,彼此也是把对方放在心动。他一定不会用我最害怕的方式来对我。他一定不会让我再次有被抛弃的感觉。
可是,有时候我们所以为的往往都不是事实的真相。人一旦变了心,曾经对你的了解就变成最好的利器,直逼心脏。纸包不住火,我那像傻瓜一样的自信也终于随着事实的真相而消失不见。说出来可能觉得可笑,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去求陆白,我说我错了,我什么都改。我可以不上学,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回来,只要跟他呆在一起,我们在一个城市。我甚至用自杀威胁过陆白,威胁他回到我身边。其实也不算是威胁,因为我真的是那样想的,没有陆白,我会死。可是我们都知道,感情里一旦有别人的介入,原来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去了。被伤害的那个人你只能自己默默的舔伤口,让那些伤口结痂了又撕开,撕开了又结痂,你才能愈合。陆白说,那个女生对他特别好。呵,多可笑啊,每一个男人在找第三者的时候,都会说她比你好,对我也很好。这可能对前任是最残忍的伤害了吧。都说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我后来颓废过,抑郁过,大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也记不得是怎样熬过那每一个彻夜难眠的日子,就慢慢的,一点点的熬着,撑着,偶尔歇斯底里着。
所幸的是,现在的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拿到了一所不错的学校的保研名额。认真努力也很安心。
所以你看,时间真的是很伟大的作者。你跟每一个我也要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
所以你看,你跟我,每一个我们,过了那个特别喜欢的人,会依然有爱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