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脚紧抓住湿漉漉的树枝蹲在这片森林里最高一棵树的树梢上,面朝东方,看着旭日东升。太阳刚露出头,我就冲他打了声招呼,他打着哈欠,口齿不清地说着每天都会对我说的那句话:“早啊,小喜鹊。”
对,我是一只喜鹊,一只抓虫子的喜鹊。不过我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喜鹊,我是一群不普通的喜鹊里的只会抓虫子的普通喜鹊。嗯?你被我的话绕晕了?别着急,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每天都会在同一时刻、不同的树上看日出,你是不是很羡慕我?但其实我很辛苦,天不亮,我就要挂着空荡荡的布袋子飞到树的最高处去找虫子。
你问我为什么去最高的地方抓虫子?我也不想,可这是喜鹊爷爷要求我的,他对我说:“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每天训练很辛苦,所以要给他们找最肥美的虫子,这样他们才不会饿肚子。
他们不会饿肚子,可是我每天都是饿着肚子飞上高枝,饿着肚子找虫子呀。本来饿着肚子飞翔就是一件特费体力的活儿,再加上凌晨的露珠打湿我的翅膀,使我的飞翔变得异常艰难。
不过,我也不是个傻瓜。每天一飞到高枝上,我就借着稀薄的月光或者凌晨的微光,先挑那些个大肥美的虫子饱餐一顿,然后再捉来一只只虫子塞满布袋。所以说,我那些每天拼命训练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吃的虫子都是我吃剩下的,嘻嘻!
我捉完虫子就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剩下的时间我就四处拜访我的朋友们,麻雀呀,乌鸦呀,啄木鸟呀,还有小松鼠,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不过这样悠哉游哉的日子没过几年,喜鹊爷爷看着我日益肥硕的身子犯了愁,“小黑头,你怎么越来越胖了,每天抓完虫子跟着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训练去,你再胖下去啊,飞都飞不起来了。”
我飞起来有什么用呢?给你们抓虫子吃啊?我训练有什么用呢?再训练也不能在七夕之夜飞上天穹化作鹊桥呀?但是,我是一只很听话的小喜鹊,我跟着训练了起来。
我们是一群被天帝钦点的赋予特殊使命的神鹊,每日在终南山脚下从地面飞上天穹,再从天穹飞到地下,来来回回,飞上一百遍才行。
不过,我和他们不同,你看我们头顶的颜色就知道了。我的头顶是黑色的羽毛,他们的头顶是彩色的。我出生后,他们发现我不并是神鹊,就要将我扔出终南山,还是喜鹊爷爷求情,我才能留下来,并落得个捉虫子的差事。
不过他们的七彩羽毛在七夕过后也会掉落,不过他们秃头那么几天之后,就会长出新的彩色羽毛来。这时候,比赛谁新长出来的羽毛更漂亮就是他们每年一度巨大的乐事了。
这时候,我就躲得远远的,省得他们又嘲笑我。
太阳已经完全露了出来,晒干了我身上的露珠,我抖了几下翅膀,准备回去了。不然,喜鹊爷爷又该催促我了。不信,你听。
“小黑头,快下来,就等你了。”
我挥挥翅膀和太阳告别,拖着沉甸甸的布袋小心地往下飞。
我脚刚落地,那一群神鹊就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准确的说,是向我脖子上挂的布袋子涌来。我急忙放下袋子,扑棱扑棱翅膀飞到半空中,低头看着天命在身就可以不劳而获的神鹊们像饿死鬼一样抢食。
如果他们不是神鹊,肯定会饿死!连只虫子都不会抓!我就是这么一想,可不是真诅咒他们啊,所以,今年七夕之后,他们就不再是神鹊的事儿,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哇!
今晚是七夕之夜,我看着他们一个个顶着彩冠兴高采烈地飞去天上,可是不一会儿,就秃着头,垂头丧气地飞回来了。
我很纳闷,喜鹊爷爷也很纳闷,于是他问道:“你们丧气什么?小心天帝罚你们。”
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只要喜鹊爷爷一训他们,就乖乖站好不说话。鹊群中一只喜鹊流着泪说:“我倒是想让天帝来罚我们,可是他现在都不管我们了。”说到这儿,许多神鹊也跟着哭了起来。
“哎呀,你们别哭,快告诉我为什么?”喜鹊爷爷着急了,我也很着急。
“我们不再是神鹊了!”那只神鹊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啊?我的诅咒成真了?
原来,他们兴高采烈地飞上天穹,连成鹊桥,等待着牛郎织女相聚。织女早早就等在鹊桥上了,只是,这次不是她一人前来。
她身旁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爸天帝,一个是不明来历却异常英俊的男人。他们向着鹊桥那头张望,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牛郎和她的两个孩子。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三个人,一位是中年妇女,一位是英俊男子,还有一位是美丽女子。他们男女一对,执手走来,压的神鹊们左摇右晃。
神鹊们期待了一年的牛郎织女执手相看泪眼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看到了千年难遇的一幕:牛郎织女各有了新欢,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娶妻嫁人了。
那以后的鹊桥相会还有什么意义呢?
显然,众神和众人都接受了这个结局,天帝还特意准许织女可以随时下凡看望孩子。我也挺喜欢这个结局的,牛郎织女又找到新的爱情,以后他们也不用忍受每年只能见一次的相思之苦。这一年中,他们是不是在思念对方,谁知道呢?
但是神鹊们无法接受,因为天帝免去了神鹊们的使命,他们也由神鹊变成了普通的喜鹊。不过,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也不能哭成这样啊!哭诉声不断地敲打着我的耳膜,哭的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我高兴的是他们终于和我一样,成了普通的喜鹊,以后我就不是另类了。难过的是,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那么伤心,我怎么笑的出来?
不过第二天一早我就不伤心了,我被他们欺负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发泄口。
这天一早,我按时醒来,不过马上想到他们不用训练了,我也就不用捉虫子了,所以我心安理得地躺下了。谁知,等我再醒来,我的巢四周围了密密麻麻的喜鹊,他们叽叽喳喳地斥责我没有去给他们捉虫子,害的他们饿肚子。
我一听就来气了。
“现在你们不用训练了,不会自己捉虫子啊?”
“小黑头说得对,都自己捉虫子去。”喜鹊爷爷也这样说。可是他们还是不依不饶,一个个晃着秃顶向喜鹊爷爷哭诉。
“以前,我们只顾训练,不会捉虫子啊?”
“是啊是啊,小黑头一直给我们捉虫子,以后他也要一直给我们捉虫子。”
“那你们干什么?”我怒吼道。
他们噤声了。我不理他们,对着喜鹊爷爷说道:“爷爷,我去给你捉虫子。你们其他人,要是想学捉虫子就跟我走,不学的就饿着吧!”
我扑棱一下飞走了,飞了一会儿我回头看,身后只跟着稀稀拉拉的几只喜鹊,其他“神鹊”还在高傲的倔强着。
我才不会可怜你们呢。我带着他们飞上了高枝,一一讲解捉虫子的技巧,当他们捉到第一只虫子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
我还带着他们一起看日出,看彩霞,他们吱吱喳喳地对我说,那天边的彩霞就是织女织成的。那么红艳艳的一片,真漂亮!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喜鹊跟着我们捉虫子去了,大家自食其力,尊老爱幼,过得比当神鹊的时候开心多了。
听说凡间把七夕这天定为了中国情人节呀,嘻嘻!别问我笑什么,我也不知道!
最后,我只想给你说说古书里关于牛郎织女的记载: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
涉秋七日,鹊首无故皆髡(kūn),相传是日河鼓与织女会于河东,役乌鹊为梁以渡,故毛皆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