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深夜,我恍恍惚惚的走进卫生间,踏入的一刻,感觉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开灯一看,原来是一只虫子。
虽然踩死一只虫子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毕竟众生平等,不经意间勾起了我的恻隐之心。所以,我还是打算给他写一篇悼文。
全文如下:
你好,虫子:
你我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意外。你栖息在阴暗的下水道,而我住在宽敞的阳光房。不得不说,在我们人类看来,你的生活还是很乏味的,一辈子的路线基本都被设计好了:出生,长大,觅食,交配生子,然后死亡。虫在暗道,身不由己。
正因为此,我们人类对你们充满了歧视和偏见。很多人类对文学家都拿你们的同类开涮,比如法布尔的《昆虫记》,卡夫卡的《变形记》,或者蒲松龄的《促织》,连三体人恶心地球人,都会说“你们是虫子”。
你看看,这帮人就是这么说你们的。
但即便如此,如果你因为以上事实,感到自卑,我觉得也大可不必。
因为我们人类和你们不能说是大相径庭吧,也得说是一模一样了。
我们不仅生活乏味,生老病死一样不缺,结婚生子周而复始,还要为了房子和车累死累活。对了,你住的下水道,理论上也是我家的一部分,还得靠我还贷款。
说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咱俩谁该同情谁。
唉,算了,死者为大,还是先说你吧。
哦,对,我差点忘了,这是一份悼词,最后当然还是要说说你的死。
关于你的死因,我想一万个人心中可能有一万个理由。比如你不该黑灯瞎火的单枪一虫乱晃。比如你真的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我不是一个贪吃的人,你要是在那个时间在厨房溜达估计就没事了),再比如你因为刚结束冬眠反应迟钝,看见我没赶紧跑等等。
但要我说,这些真的都是在制造受害者焦虑。作为“凶手”,对于这件事,难道我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么?
我认为你真正的死因——你太渺小了。
如果你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哪怕是一只青蛙,稍微发出点声响,我恐怕都不会这么贸然的跑进去。而且,我也顶多让你伤筋动骨,你的小命不至于这么轻松的就“香消玉殒”。
对,我知道,如果你还能发言的话,你一定还会觉得这事不应该归咎于你,但我确实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责任。这倒不是说我没有主观上杀害你的想法(日月可鉴,后土为证),而是因为毕竟我是人,我要去卫生间,人比虫子强大,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这么渺小,也赶在这时候出现,你就是错的。
所谓早起的鸟有虫吃,早起的虫被鸟吃。所以,虫子你看,谁被吃和早起不早起,其实没啥关系。
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作为一只思维简单的虫,你一定还是不服气。(虫子:凭什么死的是我?!)
那我告诉你,这就是命。我在那个时间走进卫生间是命,你在那个点出现在那里是命。我是人是命,你是虫也是命,你遇到我还是命。
甚至,你被我写到文章里,这还是命。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至于你的尸体,我已经让它尘归尘,土归土了(放在马桶里冲走了,对你来说也算叶落归根),相信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最后,我衷心的希望,下一世,你不再是虫。
而我,最好也不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