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论语集注》
王孫賈,衛大夫。媚,親順也。室西南隅為奧。竈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設主而祭於其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奧,略如祭宗廟之儀。如祀竈,則設主於竈陘,祭畢,而更設饌於奧以迎尸也。故時俗之語,因以奧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竈雖卑賤,而當時用事。喻自結於君,不如阿附權臣也。賈,衛之權臣,故以此諷孔子。
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奧竈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豈媚於奧竈所能禱而免乎?言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竈,亦不可媚於奧也。○謝氏曰:「聖人之言,遜而不迫。使王孫賈而知此意,不為無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禍。」
《论语或问》
“王孙贾之意,欲夫子媚己。紧要是‘媚’字不好。如夫子事君尽礼,也何尝是媚!他见夫子当时事君尽礼,便道夫子媚奥。故夫子都不答他,只道是不如此,获罪于天,则无所祷。何为媚奥?亦何为媚灶!逆理而动,便获罪于天。”问:“此两句,恐是时人有语,故问曰:‘何谓也?’”曰:“恐是如此。”
王孙贾庸俗之人,见孔子在卫,将谓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己,故有媚奥与媚灶之言。彼亦须闻有孔子之圣,但其气习卑陋,自谓有权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谓媚奥与媚灶皆非也。天下只有一个正当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若稍违戾于理,便是得罪于天,更无所祷告而得免其罪也。犹言违道以干进,乃是得罪于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岂媚时君与媚权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逊辞以拒王孙贾,亦使之得闻天下有正理也。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论语新解》
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古有此语,贾引为问。奥,古人居室之西南隅,乃一家尊者所居。灶乃烹治食物之所。或说:古人祭灶,先于灶径,即灶边设主祭之。毕,又迎尸于奥,摆设食物再祭之。主以木为,古人谓神即栖于此上。尸以人为,祭时由一人扮所祭之神谓之尸。此章奥与灶实指一神,盖谓媚君者.顺于朝廷之上,不若逢迎于燕私之际。或谓奥灶当直指人言,居奥者虽尊,不如灶下执爨(cuàn)者实掌其饮食,故谓媚奥不如媚灶。奥指卫君之亲幸,灶指外朝用事者。或曰:王孙贾引此语问孔子,意欲讽孔子使媚己。或曰:王孙贾或因孔子曾见南子,疑孔子欲因南子求仕,故隐喻借援于官阃(kǔn),不如求合于外朝。此乃贾代孔子谋,非欲孔子之媚于己。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孔子意,谓但知依理行事,无意违理求媚。卫君本所不欲媚,何论于朝廷之上,抑燕私之际乎?抑义何论于近幸之与权臣乎?
(卫大夫)王孙贾问道:“俗话说的,与其在奥处求媚,不如在灶处求媚,这是什么意思呀?”先生说:“不是这样的。若获罪了上天,什么去处也用不上你的祷告了。”
《论语注疏》
孔曰:“王孙贾,卫大夫。奥,内也。以喻近臣。灶,以喻执政。贾,执政者,欲使孔子求昵之,微以世俗之言感动之也。”
孔曰:“天,以喻君。孔子拒之曰:如获罪於天,无所祷於众神。”
[疏]“王孙”至“祷也”。
正义曰:此章言夫子守礼,不求媚於人也。“王孙贾”者,卫执政大夫也。“问曰:与其媚於奥,宁媚於灶,何谓也”者,媚,趣乡也;奥,内也,谓室内西南隅也,以其隐奥,故尊者居之。其处虽尊,而闲静无事,以喻近臣虽尊,不执政柄,无益於人也。灶者,饮食之所由,虽处卑亵,为家之急用,以喻国之执政,位虽卑下,而执赏罚之柄,有益於人也。此二句,世俗之言也。言与其趣於闲静之处,宁若趣於急用之灶,以喻其求於无事之近臣,宁若求於用权之执政。王孙贾时执国政,举於二句,佯若不达其理,问於孔子曰:“何谓也?”欲使孔子求媚亲昵於己,故微以世俗之言感动之也。“子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者,孔子拒贾之辞也。然,如此也。言我则不如世俗之言也。天,以喻君。获,犹得也。我道之行否,由於时君,无求於众臣。如得罪於天,无所祷於众神。
孔德
于2018年8月17日
若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