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记(一)

那天的夕阳

距上次返乡已过去十月有余,去年过年未归始终让我耿耿于怀,也让我更加盼望此次归程。

为了避开十一那天的车水马龙,我们决定30号早上出发,29号晚上我就开始收拾行李,想象老家应该秋意斐然,手上往行李箱扔进秋衣。女儿在旁边兴奋地跳来闹去,远不知明天的归程即将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二天早上6点半闹钟叮当响起,窗帘隐隐透过光亮,我难得的闻铃而起(事实上一夜都没睡安稳)。刚刚换好衣服就撇见女儿竟挣扎着坐了起来,冲着我笑——她正常的起床时间可都是8点多,哈, 这小家伙一定是隐约懂得了要出远门,所以迫不及待醒来!

洗漱完毕、把行李搬进后备箱后,一家人到楼下早餐店吃了个简单的早饭,然后飞快把婆婆送到汽车站——她要先行返回老家。

我们真正出发已是9点多。

由于最近的一个高速点关闭,我们绕路上了高速已是10点,在此过程心急如焚,特别担心高速上拥堵,驶入高速后,发现一路畅通无阻,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女儿乖乖喝奶看动画片、老公开车、我则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玩着手机、欣赏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奇怪的是我明明困的要命,但那天长达8小时的车程中我居然一刻都没合眼,许是兴奋所致,更是近乡情怯。

中午短暂午休后我便催着老公上路——俺实在归心似箭呐~

一路上重峦叠嶂、山明水秀,和着车里轻快的音乐,让人心旷神怡、思绪万千。

下午五点多时见到了宿州的路标,一种亲切的、甜蜜的、熟悉的泥土混合草木的芬芳迎面袭来。我敞开车窗,贪婪地吮吸阔别已久地滋味,心里马上满足而温暖。

金黄色的太阳即将落山,低低的悬挂在车前,像一个喷香巨大的月饼引诱着我们。车子疾驶,太阳不慌不忙地缓缓而下。我把女儿抱在胸前,低头温柔的对她说:看,美丽的夕阳!太阳爷爷马上要下班啦,我们跟太阳爷爷说辛苦了、拜拜、明天见、好不好?

女儿惊奇的盯着落日,兴奋的挥手再见。(后来不时抬头看着前方说拜拜,哈)

远方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金黄、旁边映照着血红色的晚霞。

我如痴如醉地看着这久违的一幕,城市的骄阳被高楼大厦所遮挡,我们有多久没有认真看过日出日落?

小时候,我们经常穿过大片田地,跑到空旷无人的田野中疯玩,看到太阳即将下山才匆忙起身回家,嬉笑着你追我赶,扭头看看慈祥的、笑眯眯的太阳公公,家的方向传来母亲焦急、不满地呼唤,不由加快着脚步,一边回应着母亲。

深深叹息和失落后只好把这些奢望悄悄藏在心底,并暗暗许诺:等我老了,我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些会是我的日常。

两排路灯忽而整齐划亮,朦胧地暮色笼罩了大地。太阳终于完全落山,月亮星星悄然登场,给我们的归途抹上浪漫温柔的色彩。

母亲的电话来了几通,她们在家等的心急,我在车上干急,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回去。

6点半左右,车子终于驶出高速,离家越来越近了。

一出高速,黑暗马上包围了我们,从明亮的宽路上出来一下子很不适应,但我知道这预示着快到家了。

汽车前灯照亮回家的路,我从微弱的月光中看到无比萧条的家乡:路上一半被平铺的玉米粒占领,旁边摆满了直立的啤酒瓶隔离马路——防止汽车的碾压;土地里大多已空空荡荡,路旁站立着孤零零的树木;村子里房子门口堆满玉米秸杆,不远处传来吹喇叭声,相隔仅一家的对门竟同时在操办红白事。

凄凉、落魄、冷清包裹着我的视线——这么多年,除了多出一些耸立的楼房,我的小村庄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令我既开心又忧虑。

这时,两边已有路灯照耀,家乡清晰且具体起来,不一会便来到了我读初中的最熟悉的小街。

车子一拐,到了我曾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小时候觉得无比悠长和威风的长道,现在看来却俨如垂垂老矣的老者,是我眼界拓宽了,还是小路变窄了?

几分钟后眼前又被黑夜覆盖——我家附近的路灯还没有安装到位。可我仍然无比激动,即将见到亲爱的母亲和小侄女,我知道她们一定急不可耐地在门口严阵以待。

车子弯进了小径,第三家就是我家了,面前已是灯火通明,远远的看到母亲牵着小侄女,微笑又急切地迎接我们,一时间我有些时空错乱,觉得母亲牵着的是我,在等待出行的父亲归来。

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小村庄,想到母亲和小侄女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一身疲惫的游子回家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会不自觉回归到孩子的身份。对于有无限包容与接纳、给我生命的故乡,我总是热泪盈眶,随时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并且最终长眠于它宏伟的土地。

我像爱我生命一样的热爱它。

这时车门已被母亲打开,一把亲热的抱起懵圈中的女儿,女儿竟也毫不抗拒——亲情的力量啊朋友们!

月亮静悄悄凝视着我们,绽放出银光色的光辉,照向大地。

明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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