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

那时候尚且年纪小,读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经常跟着村里大一点的小孩去山上玩。说是玩,其实也算不得是玩,因为上山都是被家里的老人给轰上山去捡拾干透了的、落在地上的松子,或者去捡拾柴火,又或者是去收集地上的干燥松针。村子是建在山腰上的,那山上的树都是人工林,都是清一色的马尾松,一年四季山上都是顶上绿油油,底下则是一片红,踩上去,就像踩着一红地毯。

捡拾松子的一般是夏季的时候去的,那时天气干燥,从家的大门口望去,滚滚的气浪弥漫在整个村庄。狗趴在家门口的那口井边,无时无刻都是在把它的长舌伸出来,不停地喘气哈气。这乡下的天气可真是够热的哩,整个村子里一点声都没有,除了远处传来的蝉叫声。不过对于我们小孩子而言,这大热中午倒是极好的时间段,吃完午饭便云起来,一同往山里钻了,或是跑河边戏水去了。大人若是问起出去做什么,便把手中的蛇皮袋子举起来,大声喊着去捡松子哩,然后唰一下就溜了。

松子并不然捡,那山上有一处地方是没有长草的,光秃秃一片,如同人的头发脱了一片。松树生长在这样的一处草都不长的破地,依然是那样茂盛,该有的风度一点也没失。那山外的温度能煎熟一土鸡蛋,可这山内的天气倒是凉爽的,偶尔刮一阵清风,就像是整个人泡在水里,吃着大红西瓜,浑身舒畅。马尾松不像是李子树、桃树、橘子树、毛栗树,它四季都一个模样,有绿的松针和松子,也有红的松针和松子。那红透了的、干透了的松针和松子经过风一吹、人一摇,就哗啦啦掉下来了,掉在这荒芜的、草都不长的红黄土地上。另一些人便不紧不慢,悠闲的将个头大的松子装进蛇皮袋子里,用筢子将松针集拢成一团。没过多久,没人带来的一个或两个蛇皮袋子便装满了,跟刚吞下一只兔子的大蟒蛇似的,气鼓鼓的。但是此刻还早哩,谁舍得现在就回家去呀。便把几袋气鼓鼓的松子松叶都藏了起来,到别处玩去了,有时候看见一棵外貌奇特的松树,便几脚就登上去了,然后弯着腰俯瞰着在地上走着的小伙伴。


山上由于是人工林,这里头并没有什么野东西,抬头去寻鸟窝,半天也找不着,甚至是连一只鸟都看不到。但有一样东西被找到是十分令人愉悦的,在干枯的草堆里,长着一像牛屎的蘑菇样的东西,我们把它称作“地炮”,地炮也就是马勃,俗称牛屎菇、马蹄包、药包子、马屁泡。为什么它叫做牛屎菇、马屁泡,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那模样真的是像极了干了的牛的粪便,用手一摸,似乎就能感觉到牛粪的味道从手里传到鼻子里去了。“地炮”虽是一难看,甚至感觉上有点难闻的东西,不过我们发现它就像是发现了大宝贝似的,跟拣着了五毛钱一样开心。把地炮往地上使劲一扔,这空气中便明显的有一处被黄绿色的气体笼罩了,然后再捡起来,再往地上一扔,又有黄绿色的气体从它里面冒出来,在空中形成一团,跟原子弹似的,有时候直接把“地炮”一分为几份,几个人拿着互相扔对方。后来,也不知道是在谁的带领下,一群人便到了马路边上,滚烫的热气在柏油大路上蒸腾着,一辆辆汽车、卡车从我们旁边飞奔而过。我们就站在我们村的入口处,拿着“地炮”,一个大点的小孩将这东西抛出去,砸到了一辆小轿车,溅起了黄色的烟,在没有遮挡的马路上向上升起,逐渐变大,变模糊了。我们欢呼,大笑着,似乎士兵们赢得了一场战争。那与小轿车碰撞的“地炮”在道路上翻滚着,待马路上没有车了,没有了呼啸的声音时,拾起那地炮,它依旧是抛出时的模样。我们开始等待着另一辆的车来了。一辆载满了人的公交车就要过来了,我们手握紧了地炮,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我们便是那隐藏着的捕猎者,待大巴车距离越来越近了,几个人稍弯着腰,朝公交车上抛出了手中的地炮,有的砸在了窗户上,砸得车上的人尖叫起来,有的砸在轮胎上,卷起一阵迷雾。大家都笑得那胃里的肠子都跟着笑了,逃离了案发现场,还一边炫耀着自己扔的“地炮”是多么的准,扔进了窗户里,扔到那妇女的怀里去了。

这时候,抬头望见太阳也不挂在头的上空了,空气也由白茫茫变得有一丝红了。便赶紧到藏着松针、松子的地方去了,将那一袋丰满战利品抬回家里去了。也准备着迎接家里人的骂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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