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岁,在镇一所中学读高一。
那一天,九月的晨风夹着丝丝凉意迎面而来,金秋的田野,空气中弥漫都是稻谷的香味。想起班主任那板着的脸孔,我加快了脚步,要迟到了。
一踏入校园,就觉得气氛有点不一样。平时,晨读的时侯总有一些调皮不爱学习的学生,拖拖拉拉在扫公共区卫生。可那天,大操场林荫道都不见人影。我顾不上多想,一口气跑到了三楼教室。哎,奇怪,没有班主任站在门口,更没有读书声,同学们都眉飞色舞在谈什么。同桌燕看见了我大喊:“你什么才来,昨天就通知了,你不知道吗?今天我们要罢课”。“罢课,为什么?”我听了莫名其妙又有些小激动,这个在历史课本上才见到的词难道今天要真实演绎了吗。听燕说了我才明白,原来,学校开学初多收了三十三块学杂费,按教育局的要求整改必须退还学生。可学校想瞒天过海,让我们在退回单上签名,钱不退,说钱要用来修建新校舍,美名其曰“自愿捐赠,建设母校”。于是,一些高三的很愤愤不平,要讨回公道,就组织其他年级同学罢课。“据说现在,校长正召开全校老师紧急会议呢。”燕故作神秘地说。哦,怪不得我刚才来时一路上都没见到老师们的身影。
只记得那一整天都没有上课,我们都在教室里,除了几个去打探消息的同学。第一节课数学老师来了,被我们请回去了,然后英语老师,物理老师……,班主任也来了,和我们“争执”了一场,悻悻也离开了。那天低年级的同字都穿着统一校服,在校园里串来串去,如同花果山的小猴子,还不时地和保卫股的老师们“玩游戏”。几个高年级的班干部还拿着准备好的漫画和大字报在校园里张贴。听说后来学校还派人和学生代表进行了“谈判”,副校长的眼睛都气红了。
那一天,同学们疯狂着宣泄着……
再后来,遇到国庆节,放假了三天,那事就不了了之了,校园恢复了平静。但那事成了我们中学时代最浓墨重彩的一抹青春记忆。
那一年我上大一。
暑假,为了体验生活,更为了赚点钱补贴生活费,我随堂妹到百里之外的泉州的一个小彩绘厂打工。彩绘厂正招收工人,堂妹就把我带来了。这种彩绘厂一般有两种车间,一种制作陶胚,另一种就给陶胚绘上各种图案并上色。我去上班的第三天,碰到彩绘厂发生了罢工事件,工人们要求有三点:一是缩短工作时间,当时从早上七点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半,其中午晚餐各给一小时时间。二是提高工资。三是改善生活条件,厂里有两百多人,只有七八个水龙头,饭后洗个盘子要排队好久,洗澡更不方便了。
那天,陶胚车间的机器都不开动了,许多工人拿着吃饭的盘子敲锣打鼓似的楼上敲敲楼下打打,跑这车间又钻那车间,冲动的几个还把一些陶胚砸坏了。陶胚车间的罢工很快“传染”到彩绘车间,彩绘车间的工人都不干活了,有积极参与的,有凑热闹看热闹的,有谈天说地的,任几个主管和组长吹胡子瞪眼的。堂妹对我说:“他们这么闹,厂里肯定有一阵时间没活干了,我打工的没关系,当作放假。可惜你,没干满两个月是领不到工资的,到时候白白贴了力气又花了车费了”。我正沮丧时,我们车间组长看见我,吼道:“你才来两天,瞎跟人家起什么哄,去干活。”当时我想起堂妹的话,就把头一扬,很英雄气概说:“我干不了两个月,也领不到工资,我不干了。”那组长一愣“谁说的,你听谁说的,你去干活,我保证你工资不会少,去干活去。”这时车间组长也顾不了我了,还有一大车间的人等着她去劝呢。
不一会儿,老板娘来了,一位白皙朴素而又干练大方的女人,她答应了工人们的要求。原来,工人们的要求正是老板他们正要解决的问题。之后还找了几个工人谈话提建议,其中还包括我。于是一场看似轰轰烈烈的罢工还没来及开始就无声无息结束了。
在这场罢工中,我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老板娘知道我还在读大学,就安排我去当品检,不加班,一天十二块,按天算钱。在那时彩绘车间的熟练工人一天挣也就十三四块钱,我那时可高兴了。也认识一位课长,不知叫啥,只听别人说他是陕西人。他说他也有一个女儿正在读大学,为了多赚点钱,他很少回家。他常把自己菜中的鱼啊肉啊分给我,因为他是管理层,伙食要比我们普通工人好。
现在想想,那时我是多么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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