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在外婆身边长大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骑着电动车去超市买东西,前边一老太太映入眼帘,那小小的身躯,迈着小碎步,疾步向前,像极了我的外婆。
一时间,思绪万千,记忆像开了阀门再也止不住。
停在路边,拿起手机,拨通妈妈的电话。
“妈,我外公最近怎么样?”
“蛮好的。”
“他心情好吗?”
“还不错,精神状态很好。”
“妈,外公今年86周岁了吧?”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没什么,就是刚才看到一老太太,背影特别像我外婆。”此时,我已泣不成声。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在路边哭被人笑话,快止住别想了,赶紧回家,到家再给我打电话。”说完,妈妈就挂了电话,她怕继续说下去,我愈发止不住。
很多伤痛总以为已经痊愈了,其实一直没好,只是藏在记忆深处了,一点点触动,都会将它勾出来。
今晚,只想任性的任回忆蔓延。
2009年3月26日,骤然降温,寒风凛冽,快下班时,打电话给外婆,想嘱咐她注意身体,多加衣服。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喂?”
“喂?小舅?你怎么回家了?我外婆呢?”
“外婆走了。”
“走了?去哪了?”
“死了,死了!”小舅大哭。
我扔下电话,蹲在那,抱着自己,久久不能动弹。
我最亲爱的人,陪着我长大的外婆,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她去世前的两周,我回老家,她做好了早饭,打了几遍电话想叫我去陪她吃饭,我终因赖床而没去。怎么都不会想到,那是我最后,本可以陪她吃饭的机会!
都说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孩子是很幸福的,这点深有体会,我在外公外婆家的时候,他们身边就我一个小孩,我享受了全部的宠爱。
她会陪我写作业,拿着我的教科书,找她认识的字,问我对不对,每遇到不认识的字,她都会抱怨自己的父亲是老古董,只让她上了一段时间的夜校,导致她识字不多。她会跟我讲她小时候的趣事:背着父亲,偷跑出去逛庙会,回家被父亲罚去看瓜地,她将成熟的瓜全摘了,分给小姐妹吃,自己爬到树上,睡了一下午。她会跟我讲道理,教会我诚实、善良。她会在看到小朋友打我,我背着手朝后退的时候,再也不许我出去跟他们一起玩耍。她说:“你想玩什么,外婆陪你玩,你胆子小,他们都会欺负你。”她不想教会我打别人,她只能用她认为对的方式保护着我。
还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有一年暑假,表兄弟都回家了,我们在院子里玩耍,她在厨房做饭,做好饭出来后,看到我脸上有泪水,她黑着脸大声问:“谁欺负她了?”表兄弟们很着急:“没人欺负她。”我在旁边很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我刚打了几个哈欠。”“噢,你们以后都不准欺负她。”说完,她就转身走开了。表兄弟们纷纷抱怨她太偏心眼。
小时候,外公外婆家附近的邻居们会经常逗我,已记不清是几岁时候的事情了,但那些碎片还在记忆中:
“谁最疼你啊?”
“外婆。”
“爸爸妈妈离婚的话,你选谁啊?”
“选外婆。”
“不要爸妈了?”
“不要了,我有外婆就可以了。”
“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啊?”
“我要做一个很厉害的女经理。”
“做经理干什么?”
“赚很多很多钱。”
“赚了钱干什么呢?”
“就可以给外婆买很漂亮的皮鞋穿了呀。”
可是,我工作后给她买的每样东西,她都会把钱给我。她说我刚工作,工资低,担心我钱不够花的,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委屈了自己。每次我回家,她都会把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钱给我。
她临终前最后一次回家的对话:
“工作都一年了,可以谈朋友了。”
“我还小呢。”
“我16岁就跟你外公定亲了,像你这么大时都嫁过来了。”
“我还要多陪你几年呢。”
如果你还在,你看到我现在仍然单身一个人,你会不会急疯了?
外婆去世至今,已八年有余。最初的几年,我会经常梦到她,梦中她会经常告诉我,她没死,她还活着;我还会经常梦到一大家人一起吃饭,她仍然忙着张罗。大概一年多没梦到她了吧?我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她。
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那位善良、可爱的老太太,再来我梦中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