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玉溪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桃花开满了枝头,微风一拭,便飘摇着肆意零落。尽那头的老桃树下,一个翩翩风姿隐没在万朵桃花瓣下,谁也看不出来他是睡是醒。
只见那桃花瓣微微颤动了下,紧接着千朵万朵簌簌落下,是上神醒了。
他对着万紫千红的周围伸了个懒腰,那冷峻的脸庞也显得亲切许多,这千年过去,他被困在这个地方太久,都叫他忘了原本自己的模样,以至于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他都有些不在意了。
他有时甚至想就在这个地方呆上一辈子,每天浑浑噩噩,百年如一日又何尝不好,他已经连历经坎坷的资格都没有了,不过那只狐狸着实叫他意外。凡此种种的劫数,他早已看惯,于他而言何曾搅起过生活的一丝波澜,他倒宁愿这小小的劫数能够搅得他一身污水,那必定非常刺激。
平日里不怎么灵的鼻子这时候敏感了起来,他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待他一探究竟,只见三点钟方向的桃花树下,逍遥和那只狐狸在练丹炉前跳舞!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说不清道不明,这只狐狸难道是当年悟空大帝派来的逗逼么?
桃花朵朵飘零成雨,雨中逍遥和狐狸盘腿而坐,神情肃穆,突然炉顶青烟飘起,随即直冲云霄,“就是现在!”说着逍遥和狐狸跳着起来,“天灵灵地灵灵万界神气我自灵”,黄色金光漫天乱飘,逍遥气沉丹田忙地用手一挥,那丹炉盖就悬空飘了起来,露出一股熏臭的烟。
他抱起小狐狸兴奋地趴到炉上,往里面一探头,只听见“呜——”的一声,他和小狐狸瞬间就变成了两个大煤球。
“看来这招也没用了。”逍遥无奈地朝小狐狸摇了摇头,小狐狸也瞬间把耳朵耷拉下去。
青阳不知何时坐在他们身后的大桃树下,冷着脸直冲冲看着他们,眼里却是意犹未尽的嘲弄。“天地规律自在,你们硬要破这规律又是要如何?”
“公子,你知道的,我历来看不惯这天地规律。”
逍遥看得出来这只小狐狸受的伤绝非偶然,他决心要好好帮一下她,毕竟这是自己捡回来的小狐狸,而且她身上的伤只有幻化成人形才可以治。
“小小年纪,野心倒挺大。”青阳顺手折了一枝桃花放手里把玩。“我听闻青丘的崖壁上有一处果子,该果子千年才结一次果,吃了该果子灵力会跳跃三阶,与了这只丑狐狸,不多不少,刚好可以幻化成人。”
这话说得逍遥和狐狸心里一动一动的,难得今天青阳心情好破天荒讲这么多,想来必是要帮他们。
逍遥立刻招呼小狐狸谄媚地迎上前去,一个死命地捶着他的肩膀,一个用头往他怀里蹭啊蹭,“那主子,敢问这果子在哪处亚彬呢?山高不高,水急不急啊?”
青阳一挑眉,“我倒记不得哪处崖壁了,只记得山高,水急。”逍遥想把他垂死。
逍遥不在的这几日,小狐狸每天趴着窗口呆呆地望着远方,她甚至想这秋实果不要也罢,大不了再等个五百年,她长大了,一切都来得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这次遇上的这个人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了,她这样利用他,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往后真是遥遥无期了。
夜里的风声时常还会折磨着她睡不着觉,从那天以后她就不再习惯暗夜了,每每看到夕阳落下她都会发出“呜——”的一声,她是真的怕了,这天地间,没有比无底洞的黑暗来得更加恐怖。她想到夜里阿娘全身湿漉漉粘稠状的液体,想到夜里贴着地面往前爬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想到夜里自己因饱受饥寒吃了未名的恶心的东西......
她要让这一切都有一个尽头,她要安稳地睡上一觉,她要母亲在地下能安心长眠,她要让那狰狞的面容都自食恶果。
她也不再是曾经那只温顺漂亮的涂山小狐狸了。
夜幕又至,她翻滚着身子,一溜湾滚下床,怎么也睡不着。几百年没有恢复原形的她还是难以习惯这身白绒绒邋里邋遢的毛,她甚至有些难过,要不是这身毛,所有的一切也不会发生,她发出阵阵哀鸣声,冷汗席卷全身,一股钻心的火焰涌上心头,一股彻底的寒席卷而来,她全身痉挛,好生痛苦,又来了......
“呜——”
“呜——”
黑暗中她忽然感受到一双冰冷的双手,优雅简单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然后自己跌入到某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颤抖的身子甚至可以触到那冰冷的下巴,她艰难地睁开眼,随即一双手从她的头顶抚过,抚过她的耳朵,拂过她的眼,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绒毛触到脊背,却很踏实很舒服,她突然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再一次睁开眼,却是被那一抹月光给弄醒。
那一夜的月光氤氲如水汽蒸腾,她有那么一秒认为放下仇恨有多么美好,甚至连此刻这个怀抱她也贪婪万分,但是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她求之,却不可得。
早上梦到男二了,笑了。他会慢慢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