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变痴呆了
一间病房,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HELLO KITTY,床单被子啥啥都有KITTY的存在。床头柜子上,一个精美的木制旋转木马八音盒,四匹小木马独自优雅的旋转着,在天空之城的旋律中不知疲倦没有终点的一直旋转。一把木梳被一只干枯似虎皮鸡爪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手像被吸干了精血.只有那小心翼翼地摩挲,就像抚摸着爱人温润的脸庞。只有那抚摸才能证明那是一只"活手”。一点点地摩挲给木梳镀上玉般的光泽,那光泽似乎少女流转的眼波,替她铭记着......曾经属于她、她们的芳华。她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冠如云朵的梨树。盛开的梨花如雪似云充满昏黄的眼眸,在雪白的映衬下,她的脸色似乎少了些沟壑多了许血色。梨树啊,你是幸福的,花走了,还有叶来陪;叶去了,还有梨子做伴。
“妈,你确定是这间病房吗?确定这是老人疗养院不是儿童病房吗”姑娘的艺术细胞堵住门口飘满整个楼道,搀扶着佝偻的母亲,站在门外犹豫着。“没错没错,就是这间。这不是KITTY的病房,是你丽丽姨的。我让你买的DOVE呢?”女孩儿抱过超大盒的DOVE 。“嘿,那个爱卖萌装嫩的老婆子,MABEL来看你了。”那双昏黄的眼眸从梨花上飘过来,四只虎皮鸡爪紧紧地绞在一起两双昏黄的眼睛一起波涛汹涌,老泪纵横。当那浑浊的泪珠儿历尽险阻流过千沟万壑终于流过下巴时,她停止了抽泣,呜咽着:“你不是 MABEL,上学时我们吵过架,她不理我了。你带我去找她,我把DOVE 都给你,还有我的KITTY都给你,都给你......”这次不是抽泣,而是屁股亲吻地面,手舞足蹈的嚎啕全开。那无助委屈伤心,仿佛被世界抛弃。MABEL似乎生气了,颤颤巍巍慢慢地转身离开房间。一会儿,文艺女孩儿搀回了一位民国风的老年少女。两条短短的麻花辫黄里带白,依旧不听话的刘海,还有那把花纸伞。
嚎啕模式立即结束,虎皮鸡爪带着衣袖抹干沟沟壑壑的泪水,低垂的眼睑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昏黄眼眸中闪动着的惊喜。“ 刚才一个坏蛋,抢走了我留给你的DOVE” 撇撇嘴,那委屈挂满了沟壑。“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你抢回来了,走咱们去看燕姐。”“哪个燕姐?”地球引力与表达疑惑激烈的战斗着,眼睑费力地眨了几眨,“就那个一孕傻5年的燕姐啊。”又在继续战斗着,啪嗒啪嗒眨了又眨。老MABEL 急了,“就那个当初你穿XL还瘦,她穿S还肥,后来只能看着你穿S的姐姐。”“哈哈,”一阵狂笑乍起。几秒之后,狂笑被狂咳打断了“你看你,都喘不上气了吧。”MABEL拍拍她的背。“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又得补一颗牙了,刚刚又被我吞掉了一颗。”文艺女孩儿大惊“那还不噎着?”“不怕不怕”还砸咂嘴。“我的牙是特殊材料到胃里边会融解的,而且是巧克力夹心,我正想换一颗榛子夹心的呢。”哦哦,女孩脸上万缕惊诧飘过, “咱快走吧,”虎皮鸡爪抓起MABEL的手往门外奔,“不急不急,燕姐就在你的隔壁。”
第三次激烈的战斗“姐姐是不是因为太傻被警察叔叔关起来了?有时候是个老警察,有时候是个年轻的帅警察小哥哥。他们还审问他‘老婆子,好好看看,仔细想想,这是谁?‘她一定是太傻危害社会了吧。”狡黠一闪而过,幸灾乐祸挥之不去,“嗯嗯” 答应着。
隔壁房间,老小俩廉都在。“老婆子好好看看,仔细想想,这是谁来着?”头发花白,腰围约等于身高的老廉正拿着一张照片在说话。“你们敢欺负我姐,老廉知道了你们就死定了”,父子俩互相望了望,无奈亦无语。那曾经的 S还肥,被虎皮鸡爪拥入怀中。两张岁月斑驳的脸庞,有婴儿般的委屈也有英雄般的仗义。虎皮鸡爪喃喃“今年你过生日我不跟你抢方便面啦,啊!”两朵笑靥老花在沟壑中盛开,光秃秃的牙床也尽情地颤抖着。“走!咱们仨去找红新,咱们还一个盆吃饭一张床睡觉。”
窗外,调皮的风摘下片片花瓣抛向空中,雪白的花瓣就像天使扑动的翅膀尽情地扑向大地的怀抱。木梳一直被握在掌中一刻也没有被松开过,不放手。
当我老了,变痴呆了,也许再也认不出你,仍然会记得和你吵过架,和你抢过面,你不听话的刘海,你令人羡慕的S码。那段美好的青春年少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成为我对抗这个复杂社会的唯一良药和坚硬的铠甲.
最终,我会把友谊的小船,撑到生命的尽头,载着最美好的你们停泊在我记忆的终点.
我们相遇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