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洛琰,夜幕组织的头号杀手。
他,雪夜国司空家族二公子,执掌整个司空家族在雪夜国的所有经济往来,唤名司空宇晨。
初逢她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车轱辘深陷淤泥里,使得从各地视察回家的他不得不与车夫一起,将车从淤泥中推出,余光所过处,他看见了躺在泥泞道路上的她,红衣似火,掩不住苍白面色,人虽昏迷,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快跑,快跑。
他不嫌她的凌乱与污浊,将她带回家,为她找来城里最好的大夫医治。伤好后,她未提过要离开,他亦未想过要她离开,于是她就这样留在了司空府。她没名没份,他便对父母宣称是朋友托付照顾的妹妹。他陪她,伴她,却从不问她的遭遇。他怜她,惜她,她小小的蹙眉都会让他担忧好久。她将他的好都看在眼里,却是疏他,离他。她承受着他的好,却依旧忽他,略他。纵然如此,他依旧顾她,宠她,外面时兴的东西,他都一样样买回来给她。在忙的脱不开身的时候,也不忘每天过来看看她,给她讲讲外面发生的事。
她不想欠他太多,便告诉了他她的身份,想让他就此而放弃。偏他不服输的性子使得他对越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她越是拒绝他,他便越对她上心。
适逢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他带她去凑热闹,惊鸿一撇间,她与不远处的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两人已情意尽显。然他南宫家族嫡长子的身份,岂是她可随意接近?但天有不测风云,她与司空宇晨遭人暗算,两人负伤而逃却走散,巧合之下得他帮助,两人结识,她也得以顺利脱身。与此同时,她也结识了他娇俏可人,活泼天真但却不失英姿的小妹南宫慕欣。重情义的两兄妹执意要带她回南宫府养伤,并派暗卫传书与司空宇晨,她就这样住进了南宫府。
她曾感谢上苍,让她在最无助的时候先是遇见司空宇晨,再是遇到这两兄妹,南宫慕熙温润儒雅,南宫慕欣活泼可爱,并且都对她照顾有加。
初到南宫府的时候,南宫慕欣学女红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南宫慕欣玩的时候,她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只要南宫慕欣想要的,她都尽力帮她拿到。南宫慕欣想听故事的时候,她就将自己的经历,以旁观者的口吻说予她听。她与南宫慕欣,与其说南宫慕欣陪着她,不如说她事事都保护着南宫慕欣。南宫慕欣于她而言,是她捧在手中,只想好好守护的美玉,也是滋润她内心深处潜藏的光明种子的甘露。
初与南宫慕熙相处时,他煮茶,她练剑,他看书,她练剑,他独自对弈,她依旧练剑,发展到后来,她一改往日作风,连那身张扬大红衣服都换成了素色衣服,他教她下围棋,共听闲花落地声。他抚琴,她舞剑,通过乐律的引导,共同感知逍遥。她话少,偏他话也少,两人相处时,多是她煮茶,他一边看书一边品茶,她有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但杀手的身份与使命却使她不能留恋。
南宫慕欣也曾多次提出让她留下来,做她的嫂子,而她总是会笑着回答“傻丫头,这种事,岂可乱说?”
而她,却何尝不是这么想?
与他对弈时,有时她会在开始前就提出条件:倘若我赢你三子,你便跟我走,可否?他总是轻轻地笑着说: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说,要说,也该我说呀。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会说呢,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到。
南宫家的女眷,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出去历练,相处时间不长,南宫慕欣便离家历练了,偌大的南宫府, 她能说上话的,只便剩南宫慕熙。然她能见到南宫慕熙的次数也越来越屈指可数了。
在此期间,她也曾多次被组织追杀,有几次差点命丧黄泉。却是司空宇晨,次次救她于危难之间。
她总觉得,可能是她杀孽太重,所以不配拥有爱情。她不是不懂司空宇晨对她的好,可是她做不到将感激当爱情。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那天,南宫慕欣回来了,但却是为她。她带着满满的指控夜幕,指控她是夜幕第一杀手洛琰的证据回来了,要一个解释,一个关于她屠杀武林正道,杀害南宫家族几地掌柜的说法。
她苦笑,你叫我一声姐姐,便该信我,纵然我是夜幕组织的人,我却从未做出伤害司空家族,伤害武林正道的事。
可是,你让我如何信你?这些人,全都身中紫薇七星钉而亡,紫薇七星钉,不正是你的暗器吗?南宫慕欣将一个包袱扔在地上,言辞中,夹杂着不可抑制的痛苦与颤抖。包袱落地的那一瞬,她听到了金属撞地的清脆声。
你不信我,我不怪你。她语气平静,径自朝门口走去,衣袂飘飘,但却步履沉重。
“站住!”但闻一声娇喝,她转头,却看见了插在她肩头的一把明晃晃的剑,那剑,她认得,昔日南宫慕欣出门历练时,她送给她一把名叫“鸾夙”的剑,那把剑,伴她十来年。
南宫慕欣的的害怕,痛苦,后悔,她全看在眼里,她亦看到,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南宫慕熙的影子。
她的声音,无力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欣儿,别哭,我说过,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离开南宫府的,也忘记了后来发生的事。
是呀,她是一个杀手,又怎么能动情?怎么配拥有平凡的爱情?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再次见到司空宇晨,是在街角。他和她,就这么不期而遇,她笑,他也笑了。可她明明看到了,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她没说话,他亦无言,两人擦肩而过。
很久之后的某天,司空宇晨在某家小酒馆喝酒,意外听到城西有个红衣女子曝尸荒野,容颜尽毁,他连酒钱都未付,策马往城西奔去,在那里,他看到了形容憔悴的南宫慕熙,他坐在荒野里,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曲调哀怨缠绵,惹人泪下。
他瞬间就失去了揍南宫慕熙的冲动,调转马头,奔回了小酒馆,一向不会能酒的他,这次居然要了十来坛陈酿女儿红。“女儿红,女儿红,女儿红似火,可怜命却薄”他头一仰,一坛酒顺肠而下,不知是被酒辣到了还是被伤到了。她的眼角湿湿的。
不知打门外走过的,是谁家姑娘,听到他这声低吟,睫毛动了动,一溜烟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