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一个学生在四月份离家出走,淹死在滨江公园的喷泉池里。沈陆看着移动电视上的这则新闻,觉得十分怪力乱神和不可思议。多大事要离家出走,还淹死在喷泉池里,蠢?沈陆撇了撇嘴,各种腹诽。
5月27号,沈陆生日,稀松平常的一天,众多好友只她一人读了本地大学,如今的同学还没人知道她的生日,她也懒得奔走相告,所以行事照旧。每天早起,从家坐车去学校,大概半小时,恰好够在公交上看完早间新闻。
到处都是令人不满的事,从出身,姓名,到当下惨淡的生活——她称之为“百姓的生活”。这个男生般的名字给了她诸多自信,但也是一切不幸的源头。留给她名字的那个父亲,从未谋面,所以沈陆还要担负起母亲担负不动的事情。她需要考个好点的大学,但成绩不好始终是硬伤,愿望也就无法实现。
上课的时候沈陆趴在桌上回想她最意气风发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她影响身边所有人的世界观,引领潮流,创造一切可能不让人尴尬并产生乐趣的东西。她不是很乖但有人疼,成绩不好但考试不愁,生得不美但有人喜欢。一辈子不毕业是崇高理想,然而时光绵长还是过来了,分分离离,各自奔走,相聚无期。当下只能看到老学校桌面上斑驳的刻画,时常会有新痕出现,兴起了会和素昧平生的某人聊上几句又草草结束。
简单得让人窒息的生活,沈陆从不安分,所以总想搞点事出来。
想竞选班长,候选人有两个,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男生,长相帅气,被很多人追,她室友邦媛就是。沈陆怂恿邦媛去告白,然后令人膛目结舌的是,就这么成功了。两个人仿佛相见恨晚,瞬间展开,秀起恩爱。
沈陆乐见其成,但又从中作梗,让他们彼此之间小摩擦不断。
她在寝室里制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鬼”,它偷掉室友的钱包几天后再放回原处,有时在室友的床上倒水,还让别的寝室丢东西之后又出现在她们这里。这事闹得人心惶惶,邦媛也经常向男朋友诉苦,沈陆看在眼里,面无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自己都不清楚,沈陆体验着她带给自我的欢愉,却找不到高中的那种感觉。她的室友都是她的朋友,但被自己伤害,每次念及都想自嘲。归根结底,在大学她始终是低趣味的一个人,她自我评价道。
竞选那天,沈陆给邦媛留了张纸条,用“鬼”的语气:
如果你假装离家出走一天,那么以后就不会有人像以前一样打扰你了。
她跟着邦媛,一直到滨江公园,才拨通了那个男生的电话。
沈陆喜欢身边的每个人,却把自己定义成坏人。她知道不择手段的错误,只好把它归结于鬼使神差。
天有点阴,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她正准备回班参加竞选,母亲打来电话,告知她说父亲回来了,但不是回心转意地来照顾她们的,而是在外面发达了接女儿走的。母亲的答案同样出人意料,同意了。
意思是抛弃咯,养育这么多年,说不要就不要,扔给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嗯?沈陆有些哽咽,她第一次对整个人生有了怀疑。她挂断电话,才发现不知不觉散步已经走到了那个喷泉池的旁边。沈陆坐下来,看着水那一面的自己。一滴滴的什么,落在水面上,激起水纹。她想用池水洗面,身体渐渐前倾,接触水面。放空自己,直至窒息。
梦里还是依然僻静。
梦里她淹死了自己,以追求较于一潭死水的生活更让人热血的姿态与情节。
她睁开眼,时间还早,但她决定往后的日子开始晨跑。晨跑是一切速度的伊始。
外面下了小雨,但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