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心里对这样的节日已经没有了太多波澜，唯独让我在这天以外都还惦念不忘的，便只有我的中学老师了。
——题记
我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自己的书，黄昏的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我的书上留下了一条金黄的光线，讲台上的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消息，是中学老师发回来的，读完后心里却一下子涌上来一阵的酸楚。
我是在开学第二天转到班里去的。后来我的同学跟我说第一天见面时，我的老师是如何地严厉。大概在他们全部的印象中，老师三年里唯一的一次严厉也只在那时了，而似乎只有我不曾见过。
我第一次看见老师是和我的姑姑一起。我记得姑姑领着我，我们两个在班级外面的走廊里看见了她。我的老师个子不高，那时还留着短发，她紧步从班里走出来，我的姑姑和她交谈了一会，随后她便把我领到了教室里面。
在我的印象中，她走路的时候总是急匆匆的，做起事情来也都雷厉风行，这让当时班里很多调皮的学生心里都十分忌惮。
我初中并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学生。学校当时要求每个班都分成小组，我和另一个同样不老实的人被分到了一个组里。他最爱拿班里几个女孩的长相取乐，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意思，也总是跟着他一起笑那几个女孩。
后来我的老师渐渐地知道了这件事，于是我们每次以此为乐的时候，她都先用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们，然后再用她连珠炮一样的语速大声地教育着我们。我每次被她说的时候几乎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严厉，实在是她的语速太快，让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我那时就已经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口齿如此伶俐的人。我的那个同学只念了一年多，他走后再也没人能像他一样说话，这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的老师总是很爱操心，操着自己学生的心，也操着外班学生的心。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放学，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门口堵着很多学生，他们把一个人围在中间。一些离他们有着距离的学生站在远处观望，另一些学生加快了脚步从他们旁边绕过。好巧不巧的是，我老师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她看见小区门口的那些人，认出了被围在中间的是自己教的一个外班学生。于是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只几秒钟过去，她就站在了人群中间，同时展示起她清晰流利的口才。我和朋友走在路上，听着马路对面传来的连珠炮一样的训斥，嗓门也比平时大了好几倍，我心里真诚地为那些学生暗暗叫苦。
不一会的功夫，那些人就被她训得体无完肤，一个个全都灰溜溜地离开了。等到学生全部散开后，她慢慢走过去，拉着那个受惊的孩子的手，送他回了家。
大约在初三的下学期，我那时很贪玩，也从未想过自己是否能考上一个好高中。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样在课上玩着手机，老师突然地就出现在我面前，她没有说话，也面无表情，只是把手一伸。我没了办法，只好把手机交给她。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晌午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照在了办公桌的塑料桌布上，又反射到我的眼睛里，反回来的光格外地刺眼。我记得那天老师用心良苦的跟我谈了很久，许多年过去，具体的内容我已记不太清，唯一令我记忆犹新的，就是她那时一直都在流着眼泪。
三年的时间一如电抹，很少有人会意识到它的珍贵。上了高中后，我和老师偶尔还有联系，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发过去一些祝福的消息。她每次都不会同我聊得很久，只是简短地说一些话，但也没有一次不在嘱咐我要努力学习。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给她发去一个拜年的消息。过了一会，她回复我说谢谢，我便开始询问她最近身体的状况。她说不是很好，不光从前的毛病加重了，还添了一些新的病。
我听了之后心里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慰着发了一些话。她又说自己已经不当班主任了，不光是身体的原因，因为儿子也上了初中，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别人了。
看完之后，我心里悄悄地好受了一些，觉得这样也总是好的，毕竟她不会再那么操劳了。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大一的寒假。我和朋友约老师出来吃饭，想着很久没见，我的心里也一直有些担心。我们两个选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因为她曾经带我们在这里吃过一次饭，而且离她的家里也很近。我们到了之后便去门口等着接她，不一会她就过来了。
我们两个站在门口，远处来往的许多行人中，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匆匆，就像要去忙着做什么事情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很快地就走到了我们面前，我看着她，脑子里回想起了许多过去几年不曾想过的画面。她还是当年我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脸上多出了许多的疲惫和沧桑，我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我们寒暄了几句，便一起上了楼。菜很快就都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说了很多当初上学时的事情，仿佛那并不是我遥远的记忆。她夸赞着我们，说我们都长大了，也更懂事了。她说自己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很欣慰，但我却很惭愧。
我再次询问她身体的状况，她说自己比那时好了很多，但偶尔还是会复发。我又问她儿子怎么样，她叹了一口气，说自己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儿子，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总管孩子，孩子也不是很喜欢学习。
我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空空地安慰着她，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吃过饭之后，我们一起送她回了家。看着她娇小的背影一点点离我远去，我的心翻涌着。我想不通为何当初那么能说会道，那么无微不至的一个人，现在却如此地疲惫与操劳。我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那次寒假分别之后，我一直都想着再去看看她，只是因为我的原因，没有去上。
教师节的前几天，班长通知我们每个人拿出来十块钱，准备给导员买东西。大学两年，我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如果这十块钱能让我目睹尊荣一次，那倒也值了，我也没了想把它浪费掉的心。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还有这种节日。
上午的时候，我给老师发了祝福的消息。下午她回了我，我又问到她身体的状况，她这次只是回了“还行”两个字。看完之后，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样，我仿佛一下子又回了两年前的饭桌上，好像自己再次看见了她疲惫沧桑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突然想留下一些东西，为了一些的提醒也好，为了自己的无奈也罢。无论如何，我总该做出些什么。
我的老师，三年的中学生活，我不曾记得她真正动手惩罚过任何一个人。尽管如此，她依旧留下了许多令我们终生受益的东西。她对我们细致入微，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她是真正的身体力行，扛着顶风的旗。她为我的人生添上了许多的希望，深深地改变了我，更改变了我改变的每个人。
谢谢你用爱温暖了岁月，用自己撑起了我的天空。
——献给初老师，我一生的恩师
始作于二零二零年九月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