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回家

  话说窦娥自从到了地府之后,被羁押在牢中,地府中早已是人满为患,狭窄的房子里挤满了蓬头垢面的孤魂野鬼,她看到这样的景象不觉更加悲痛了。窦娥胸中的不平之气从未消散过,她在地牢中昼夜啼哭,和她关押在一起的同伴们都纷纷劝解她,她丝毫不为所动。窦娥的哭喊声让看守她的小鬼难得有一刻的安宁,于是跑去告诉阎王爷。

阎王爷这时正歪倒在椅子上睡觉,忽听到一声尖利的小鬼的声音,不禁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小鬼见状,赶快跑去将他扶起来。阎王爷惊醒之后,在小鬼脸上留下了五个黑黢黢的梅花手印。小鬼知道是自己错了,仍是赔笑。这时阎王才懒洋洋地开口了:“被鬼追了吗?大惊小怪的。”小鬼心想我们不就是鬼吗?正在嘀咕,忽然又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响,他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阎王身边,阎王看到小鬼不说话了,又回到椅子上端坐着,将今日的勾魂簿翻开来看。小鬼赶忙凑到阎王的耳边,低声说前几日来的那个叫窦娥的女子,一直在地牢里喊叫不停,她还在地牢里煽动造反呢!阎王一听到这里,啪的一声,用惊堂木在桌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这还了得,将她押上来。小鬼也不敢怠慢,只是快去将窦娥押解了过来。

窦娥在小鬼的押解下来到阎王的跟前,阎王又睡着了,头上的乌纱帽歪斜着,这一次小鬼不敢惊醒他了,深怕脸上再出现五个梅花印。窦娥大叫一声:“妾身冤枉啊,请求青天大老爷做主!”阎王这时正做梦呢,结果被窦娥的这一声惊醒。心里正不耐烦,欲要发怒,但是看着窦娥绰约的身姿,怒气便已消了八九分。他听了窦娥的陈述之后,命生死判官将生死簿拿来对照一下,看是否属实,生死判官找了半天才找到:楚州窦娥女,享年二十八岁,阎王文窦娥多少岁,窦娥答道:“小女子今年正值二八年岁”,阎王沉吟道:看来却是判错了。窦娥一听到判错了,马上就在案下挣扎起来,欲要再做分辨。只见阎王挥手将生死判官让开,说道:既然你来到了,就留下来吧,我看你忠烈孝顺,就在我跟前做个女使如何,免你堕入生死轮回之苦。窦娥一听要留下来,便发作起来,箭步上前将阎王案上的生死簿撕了个粉碎。阎王见状,面目狰狞,喝来牛头马面将窦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正要签发的时候,阎王旁边的生死判官赶忙拦住,说:老爷,这个窦娥本是我们误勾来的,如今再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一旦上边查下来,问我们个失职之罪,到底如何?阎王听了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将窦娥暂时忘却了。阎王又问判官该怎办,这时判官面带笑意,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她阳寿未尽,何不送她个人情,叫她给我们些物什,我们也能受用,这岂不两全?阎王听了判官的话,不觉恍然大悟,点头称赞。

阎王和判官商量既定,挥手招示小鬼,小鬼上前听命。判官将刚刚商量的话向小鬼转述了一番,小鬼不时点头。窦娥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见小鬼走了下来,悄悄地附在她耳边,只说如此如此,絮叨了一番。窦娥听了个大概,满脸怒容,却也无奈。她躬身向阎王道:我父亲窦天章刚刚升任楚州知州,待我拖个梦给他,问他可有办法凑齐这许物什,让他尽早来见。阎王听了点头示意,大家相看无言。

话说窦娥回到牢里之后,满脸羞愧,本想在阳间受尽贪官恶霸的欺凌,不曾想到了地府也要承受这样的苦难,不觉悲从中来,只得暗暗流泪。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了。梦魂惊觉,飘然来到楚州府衙之内,父亲窦天章正在临案批阅诉状,看到父亲斑白的两鬓,窦娥不禁黯然神伤,不忍打搅父亲,不曾想父亲一抬头便看到了她,妇女两互相倾诉了一番,窦娥于是将在地府的遭遇和窦天章如此说了,窦天章不禁潸然泪下,说无论如何都要就她出来。窦天章醒来,原来是梦一场,想着前翻女儿托梦说自己遭人陷害以致于成为孤野之魂,此番也必有隐情,但怎奈自己刚到任不久,根基也微薄,如何才能筹措到这许财务。想当初将女儿典当与,才有了入京赶考的旅费,不曾想女儿会遭此厄运,以致我父女骨肉血亲分离,凡此种种,如何不泪垂。星河渐晓,鸡鸣欲曙,踌躇了一夜,不能入睡。第二天有官司案件,这窦天章竟在公堂之上沉沉睡去,旁边的师爷见状,心想老爷向前从无这样的事,今儿必有什么隐情,于是叫停了官司,改日再审。将窦天章扶入后宅之中安歇。窦天章于是将昨夜梦到之事悉诉与师爷听,师爷听了大笑道:“原来老爷是为了这个而愁,本不必如此的。”窦天章见师爷如此轻描淡写,心中便知师爷一定解决的办法,于是叫人将门窗都掩上。

此时师爷用手掩口,将头偏向窦天章道:老爷难道不知道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的说法吗?这楚州这两年不是正在旱灾饥荒吗?国家的赈济粮款已经入库,老爷你的手指头稍稍动一下,那物什不就有了吗?窦天章大惊道:“这万一要是让圣上知道,那罪可不小!”那师爷见状作了一张苦脸道:“那我却也没有其他办法,还请老爷自想妙计为好!但老爷别忘了还有一句俗语: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师爷说完就退出了屋里,窦天章送走了师爷之后,独自一人在院内徘徊了良久,心下计定,只有这样才能救回女儿。于是第二天早早地就将师爷请到内堂,两人闲叙了一番,开始又说起昨天的事来,两个人计划好了,方才离开。于是将赈灾粮款支挪了一部分,当晚即在府衙内设置道场,青来城外的僧人道士,按照之前窦娥说的,将从粮款中拿来的银两焚化祷告了。

阎王和小鬼收到了窦天章送来的物什之后,各自得了份例,喜不自胜。小鬼将窦娥带到阎王面前,窦娥依旧不愿行礼。阎王这回儿,主动上前去陪着笑脸,这是小鬼们的失职,还是回去阳间和你父亲享清福吧,窦娥见状想一定是父亲给阎王他们送来了物什,她也不答谢,回头就走。一路上鬼哭狼嚎,饿殍遍野。窦娥也顾不得这些,只得匆匆赶路,她想知道父亲是在哪里得到的这些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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