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总爱住在外婆家。那时几乎每星期放假我都要和妈妈一起去看外婆,我最爱和舅舅家的表哥表妹一起玩耍。
晚上我就和外婆睡在一张床上,虽然是在比较阴凉的瓦房屋里,但依然不能抵挡酷热夏季的高温来袭。外婆会摇着一把旧扇子,轻轻地轻轻地将我送入梦乡。
早上等我醒来的时候,日头都升得老高了,睁开眼就会被阳光晃到。我的肚子早已咕咕乱叫,赶忙爬下床去锅里找吃的。掀开锅来,一碗炖好的鸡蛋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外婆每次都说如果我再起晚的话,她就不给我留饭了,不过她说话真的不太算数。
小时候的我,像个男孩子,肤色黑,头发短(剃过光头……),性子也野,喜欢爬高上低的。
小舅家门前种了一棵枣树,我一直盼着吃枣。那棵树刚结出枣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个放在嘴里,虽也说不上多难吃,但真的没啥味道。等啊等,终于让我等到枣儿变红的那一天啦,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表哥,让他帮我一起摘。我俩站在房子边边上,伸长手去够枣,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拉了一下,转过身来便看到外婆一脸怒气。
我和表哥被拉下楼梯,外婆找了根长竹竿,利落地将枣打掉下来。看着枣儿一个一个落下来,我赶紧跑过去捡,尽情沐浴在枣雨中。
外婆待我很好,虽然有时有点凶,但我很爱她,外婆是最好最好的外婆。
渐渐长大的我去外婆家没有那么频繁了,外婆的瓦房屋也没有了,舅舅在那儿盖了间新的房子,外婆便和舅舅住在一起。
外婆老了,她瘦了,腿脚不方便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不灵了,脑子也不大清楚了。
我的外婆怎么就变了。
从前的外婆不经常来我家,就算来了也不会在我家吃饭。生病后的外婆有段时间住在我家里,带着一大包衣服还有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药。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初中,只能星期天回家,外婆一个人住间屋子,我和爸妈还有弟弟妹妹挤在一间屋子。
刚开始外婆的病还不是很严重,每到星期天,我就和妈妈、外婆一起在大门前的过道里择小辣椒。其实那时候外婆的手已经不大利索,拿着筷子都会抖。她择的很多小辣椒籽都洒了出来,重量少了很多,卖不了高价钱。可是妈妈并不忍心告诉她,就像外婆一直在证明她还有用,还可以做很多事。
再后来,妈妈出去找了个工作,外婆不再住在我家里,只是每个星期天来一次。外婆很傻,下雨天也不知道换双鞋,不知道走水泥路。鞋子上沾满了泥巴,头发被风吹的像团干草。
外婆越来越瘦,饭量却变大了。可能她太喜欢吃我做的饭,没关系,那以后我可以多做点。
外婆越来越喜欢睡觉,刚到我家就睡了,中午吃完饭又开始睡觉。没关系,可能老年人都是这么容易犯困吧。
外婆越来越像个小孩子,喜欢上吃零食。没关系,喜欢就买给她吃。
可是,后来在课本中我看到了糖尿病人的主要症状:多食,多饮,多睡,消瘦。却原来,离我如此之近。
暑假的时候,外婆隔几天就会来我家一次。有一次,外婆又来了,她刚一走进来,我就闻见一股汗臭味。外婆以前是个很爱干净的人,现在的她,邋里邋遢,像个小孩子。我说要给她洗澡,她没说什么。
于是我便带她到洗澡间,看着外婆瘦到变形的腿,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试了试水温,我拿着淋浴头冲洗着外婆的身子,用手轻轻地搓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我们互换了角色。外婆的身体不灵活了,穿衣也很费劲,我没有帮她,因为我怕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自己不会穿。
后来的那段日子,我都会给外婆洗洗澡,吹吹头发。每次送外婆回去的时候,走一段路,她就会说“别送了,就送到这儿吧”,然后我嘴上答应着,依旧往前走着。直到过了那个坡,路平坦了,我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我站在那儿,看着外婆颤颤巍巍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直到看不见她。
现在的我,上大学了,只能寒暑假的时候回去看看外婆。外婆去年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很久,到现在也没好利落。
人老了就像一个孩子,需要我们的耐心照顾。外婆现在就是一个孩子,而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她。
我爱我的外婆,从前,现在,以后都一样。
希望我们都可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亲情,好好陪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