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幸参加全国卫生系统摄影大赛，见到很多感人的作品。在年底揭晓的获奖作品中，我被一组命名为《生命的凝望》的作品深深打动。这是一组剖腹产后母亲凝望刚刚出生的孩子的照片。母亲刚经历了生孩子的艰难和痛苦，吸氧面罩还未取下，有些甚至是刚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当她们深情地望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时，那笑中带泪的眼神，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十月怀胎的艰辛，生孩子的剧痛，对孩子安危的担忧，产后失血的虚弱，所有这一切比起孩子的平安降临都算不了什么。母性，是女人最深刻的本能，无论时代怎么变化，爱和生育永远是人类最伟大的事业。
看到这组照片，我不禁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一篇散文《每个女人都是一条“忍着不死”的“鳝鱼”》。文章描述了这么一段故事。
古代有个叫周豫的人非常喜欢吃鳝鱼。他的吃法非常独特，先把鳝鱼放在一口放满清水的锅里，慢慢加热，直到鳝鱼被煮熟。
这样的做法，让鳝鱼不会知道自己将来被杀掉，所以它不会拼命挣扎。做出来的鳝鱼汤肉质松软，入口即化，味道非常鲜美。
有一次，周豫又开始做鳝鱼汤。等到一锅汤快煮开的时候，他揭开锅盖看看，发现一条鳝鱼高高的弓起身体，头部和尾巴深深地插在沸水之中，只把腹部留在沸水之外。它一直在保持这个姿势，屹立不倒。
周豫大惊，慌忙把那条鳝鱼捞出来。鳝鱼早已死去多时。为了搞明白它为什么要把腹部弓起，周豫剖开了它的腹部。
一堆淡黄色的东西溢了出来。周豫仔细一看，这是多到数不清的鳝鱼卵。
原来这条鳝鱼卵是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它们受到这滚烫的沸水的伤害，它宁愿把自己的头尾浸入沸汤之中，直至死亡！
周豫看到这一幕，泪流不止。他发誓:终生不再食鳝鱼。
看完这个故事，我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语言表达。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条鳝鱼一直弓着身体，在沸水中屹立不倒？！是腹中的孩子，激起了一个母亲强大的保护力量。这种力量惊天地，泣鬼神！
如果说这是发生在动物身上的故事，那么2008年汶川地震中，有一件真实而感人的事:一位被埋在废墟中的母亲，为了保护出生几个月大的婴儿，把孩子放在胸口，用力撑起自己的手脚，弓起柔弱的身体，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区域，拼尽全力抵御着外界一切的袭击。当救护人员发现她时，她已死去多时，但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她胸前的孩子在酣睡，安然无恙。在这位年轻母亲的身下，有一个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有这样一行字:孩子，如果你得救了，请记住:妈妈爱你……
每次想起这个故事，我都泪流不止。母爱是世间最有力量的爱。当她的孩子，一旦受到威胁，她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展现出强大的力量，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有一篇散文《飞入芒花》，是写母亲的，非常感人，其中有一段我看后记忆尤为深刻。
文章是这样描述的:“大弟因小儿麻痹症死去的时候，我们都忍不住大声哭泣，唯有母亲以双手掩面，我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到她的两道眉毛一直在那里抽动。依照习俗，死了孩子的父母在孩子出殡那天，要用拐杖击打棺木，以责备孩子的不孝，但是母亲坚持不用拐杖，她只是扶着弟弟的棺木，默默地流泪。母亲那时的样子，到现在在我心中还鲜明如昔。”
一位母亲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内疚、自责，她只希望她的孩子早日安息，怎会忍心用拐杖击打棺木，以责备孩子的不孝呢？天下绝大多数的母亲，她的心中只有孩子，在她默默付出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孩子以后要如何报答自己，如何尽孝。
林清玄通过寥寥数笔，把母亲失去孩子后的痛苦、隐忍、强大的韧力以及对孩子深深的爱，描写得入木三分，读来让人动容。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母亲共生育了五个小孩，我的大姐和二姐在四岁和两岁时因患小儿麻痹症和重症肺炎先后去世，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痛不欲生的打击。
待我出生时，正逢寒冬腊月、夜深人静之际。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母亲一人在家。医院离家有好几十里的山路，去医院是来不及了，接生婆又不在场，母亲只好自己接生。房间冷的像冰窖，没有任何的取暖设备，也没有任何消毒设施，断脐带的剪刀是一把平时剪布用的家用剪刀，结扎的线是缝衣服的线。母亲生下我后又冷又饿，全身乏力，胎盘迟迟下不来。我在一旁冻得青紫，哭声微弱。正绝望之际，母亲看到桌面上有一壶开水，她抓过水壶，倒了两杯热的白开水喝下去，用尽全身的力量，终于将胎盘娩出。然后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便昏死过去……。
第二天，我的哭声惊醒了母亲。看着身边嗷嗷待哺的孩子，母亲挣扎着起来，扶着墙壁，慢慢挪到厨房煮了一点面条吃，并托人转告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待父亲赶到家，母亲由于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全身浮肿，虽然后来经过调理，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但从此落下了严重的“血虚型头痛”和“子宫脱垂”的月子病……
母亲后来又生下了弟弟和妹妹，三个孩子读书，本来负担就重，加上母亲身体不好，经常看病，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用。母亲没有喊过一声苦，拖着病弱的身子，起早摸黑地干农活，养猪，收废品，补贴家用。我至今还记得，深夜醒来，听到母亲仍在剁煮菜的“咚咚咚”的声音……
有一次，母亲一大清早摘了一担玉米去集市上卖，按照以往，卖完后母亲马上会回家。可是那天到傍晚也没见母亲回家。母亲出什么事了吗？我开始担心起来，弟弟妹妹也一个劲地吵着要妈妈。于是我背着一岁多的妹妹，牵着四岁多的弟弟，来到学校旁通往镇上的小路上等母亲。天色越来越晚，村里传来狗叫声，父母喊小孩回家吃晚饭的声音。我们望眼欲穿，也不见母亲的身影。妹妹在背上睡着了，弟弟开始哭了起来，我也忍不住流泪。对母亲安危的担忧以及害怕失去母亲的恐惧，像黑夜一样深深地笼罩着我们年幼的心。忽然，弟弟大叫一声:“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我定睛一看，暮色中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地从远处走来。我们跳下小土丘，向那个身影狂奔。走近一看，果真是母亲！我们嚎啕大哭，母亲抱着我们，泪流满面。她说上午在集市上卖玉米时忽然晕倒在地，旁边的人送她去医院，医生说她体质太虚弱，要求她住院。母亲担心我们在家没人照顾，所以打完吊针后坚持要求回家。十多里的山路，她走一段歇一段，足足走了三四个小时。可以想象，母亲是凭着多大的毅力才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完这段路。而支撑她走下去的就是家里几个放不下的孩子……
这就是母亲！从十月怀胎，到孩子出生，然后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甚至孩子离开人世，母爱一直伴随期间。母亲的臂弯是最安全的港湾，母亲的微笑是最美丽的笑容，有母亲的家，才是温馨、踏实、厚重的家，母亲在，我们的灵魂才得以栖息。也许有一天母亲会老去，但母爱永远不会苍老，母爱如天，母爱如海，母爱是上苍赐予我们最美好的一世情缘……
（图片摘自全国卫生系统摄影比赛文波老师获奖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