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后,林朗和柳芮又都暂时回到了各自原本的工作和生活忙碌的轨道上,偶尔的,也只是QQ聊几句,接着又开始各自的忙碌。虽然各自牵挂,但也没有办法。
忙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稀释着二人之间感情的浓度。对于林朗,倒也是一件好事,顺理成章地阻止了他在精神出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柳芮也知道林朗有正式的女友。
“对于苏然来说,不至于太多的愧疚吧”,虽然有些自我虐心,但在社会大众的道德评判中,还是对的,林朗自我安慰着。
节日的爆竹声中,林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享受阳光、茶和文字的乐趣。爸妈也从老家赶了过来,名义上是过来跟林朗一起过元旦,迎新年,实际上是过来逼婚。
翻着小说,暖洋洋的正午太阳,让林朗又一次陷入了发呆的状态,耳边是厨房遮不住的煎炒的声音,脑袋里是反复萦绕搅拌的质问……这就是我,一个80后,一个苦逼的80后,一个即将进入而立之年的苦逼的80后!
选择把自己单独关闭起来,也是无奈之举,林朗不想就结婚问题,与父母起正面“冲突”,面对苦口婆心的唠叨,想一想,还是先逃避一下吧!
逃避的结果就是,逢年就像过“劫”一样!
从小到大就是如此,小学问班级排名,初中问重点高中,高中问重点大学,大学问工作出路,工作问薪资待遇、谈恋爱了没有、何时买房首付月供多少是不是学区房、啥时结婚、什么时候生娃……你家孩子上哪所幼儿园、你家孩子班级排名多少、你家孩子考哪所重点高中、你家孩子考哪所重点大学、你家孩子的工作出路、你家孩子每月的薪资待遇如何、你家孩子谈恋爱了没有、你家孩子何时买房首付月供多少是不是学区房……
人生看起来就是一个循环,而在这个循环中,却找不到“自我“的身影。“这不是我想要的”林朗的直觉告诉自己,并暗自逆反地想,“自己必须打破这种让人厌烦的循环,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会牺牲什么“。
林朗知道,现在牺牲的就是父母晚年儿媳陪伴、孙儿绕膝的天伦之乐,这已经是第二次牺牲父母了。
第一次,是大学毕业后,自己固执地选择留在庐州城市打拼。父母在,不远游。林朗一直觉得愧对着年迈的父母,直到在这座城市按揭了一套两居室,偶尔父母可以来陪伴的时候,才刚刚释怀一点。
第一次坚持的胜利,明显给林朗的叛逆增加了固执下去的勇气,可是,这又一次的坚持真的对吗?可以吗?
林朗原本闲适的心境,在这一刻又开始纠结起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晚上把苏然叫过来一起吃饭吧”饭桌上,妈妈首先切入正题,林朗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额,好,下午我去个电话问一下,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空呢”林朗敷衍道,其实他内心还是心存抵抗的侥幸,或者,逃避一日是一日。
“别敷衍我,你知道今年多大了啊?像你这个年纪,人家的孩子都该上小学了,人家怎么看我们家,人家怎么想……”
“干嘛非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要求我呢?”
“不是我们硬逼你,你想想,我和你爸年龄都大了,再过两年我们都怕带不动孩子,现在结婚、生孩子,我们还能带带。”
“我不需要你们带,你们就是好好地,健健看看,有时间出去玩玩,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们这一代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需要你们操太多心。”
“你这孩子,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无所谓,我和你爸还怕人家说三道四呢……”
“人家,又是人家”
在我们的父母这一辈,“人家”似乎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权威的象征,掌握着无限的真理,强大的公信力!
“好了好了,我晚上把苏然叫过来还不成吗?真是的,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谁又没堵你的嘴,吃你的饭”
“爸,最近感觉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去医院让我表哥帮您检查检查?”
“没事,能吃能喝的,有啥?”老爸的倔劲林朗是知道的,这一点,林朗倒是很像他。但看着父亲黑瘦的面容,林朗内心还是隐隐地担心。毕业之后来到庐州城打拼,虽然都是在靠自己打拼,并没有给父母添过大麻烦,但是,不曾好好陪伴他们二老,一直是林朗内心最大的痛。
“你爸这是想想着你早点结婚,愁的”老妈不失时机地穷追猛打。
“是啊,等你结婚这件事情落地,我的心也就安了”
“不可能,等结了婚,你们肯定还会逼着我生孩子的”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看你看,暴露了吧……”
“好了好了,别扯那么远了,晚上把苏然叫过来,一家子吃个团圆饭”
“噢……”
又一轮逼婚的战役终于暂时偃旗息鼓,以父母的完胜而告终,可是,林朗的内心并未平静,而是更加地纠结烦躁。
苏然和自己,都是已经见过双方父母,而且默许成婚的一对。林朗也觉得,将来肯定是会和苏然结婚的,这一点,他不曾怀疑过。
“可是,真的要结婚吗现在?”
“是的,父母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年龄还没到呢?别人都30多岁才结婚的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成功?”
“男人30多岁可以,但是和你同龄的苏然等得起吗?结婚后就不能做事情?就不可能成功了?”
“我肯定会给苏然一个结果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要问我……”
林朗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那仅仅只是一种感觉,无法明确,却又真实地存在。
“难道你不爱苏然?”
“……”
爱到底是什么?如何才能确定它的存在?也许可以换句话说,如果林朗能够确定爱是什么?那他也就能够说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感觉还没有为结婚做好准备。可是,他是个爱情悲观主义者。
大学期间,他曾经暗恋过同班同学韩芸,那是他认真喜欢过的一个女孩,虽然他一直没有当面表白过,但他却非常明确自己的感觉。也许是那是大家都很年少轻狂,不懂世事,初入大学没了家庭的束缚,特别是对所谓的“恋爱”,多少有些放纵自己。
校园中,满是成双成对的身影,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照葫芦画瓢,别人谈了,自己也应该谈。你不懂,大家都不懂,也许谈谈就懂了!
谈恋爱的一开始,林朗似乎就没有准备好,或者是想明白,只是看着大家都谈了,自己也就开始谈了。他的初恋是个学艺术的女孩,在恋爱这方面,林朗说实话,很缺少经验,更何况林朗并不是那个女孩的初恋,至于是第几个男朋友,林朗至始至终没有搞清楚,所以,初恋对林朗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也因此奠定了他悲观主义基调的爱情观。
暗恋韩芸,就是在那场灾难性初恋之后,只是林朗没有轻易再突破那最后一段距离,他们成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彼此记住对方的生日,也会制造一些惊喜。因为走得近,林朗也曾试图了解对方的心意,只是自己并不是韩芸喜欢的类型,他就不敢再有进一步的追求。
后来林芸也经历了短暂的恋爱,同样不是很成功,这样一来,二人都是带着伤小心翼翼地做着朋友,一直到现在,生活在两座城市,偶尔电话、QQ互相问候,断断续续地联系……
又有近一年没有联系了,林朗觉得,可以给韩芸去个电话。
“林妈?!最近还好啊?好久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了!”又是那熟悉清脆的声音。
“小芸子,最近还好吧?”
“烦着呢!唉……”
“怎么了?,看你空间里,知道你恋爱了,该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知我者,莫过于林朗也!是的哦!”
“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是他哦,背着我,跟以前的女朋友还在联系,我说我给你时间,彻底解决好,咱们才在一起!他倒是很博爱,说没什么,只是那个女的需要安慰,找到他,他也就是关心一下。哪是那样的啊,背着还跟那女的聊天吃饭!”
“这肯定是他的不对,感情这事他是不是在犹豫啊?”
“他是从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其实他也是蛮努力的,我们院里的博士生,有机会留校,业余还会几样乐器,蛮有才的!我后来才了解到,他们都是从农村考出来的,挺能聊得来的,难道是因为跟我没有共同语言?”
“也许会有这样的情况,毕竟大家在上大学之前的18年里,都是在不同的社会、家庭、人员关系中成长的,自然有着不同的习惯和秉性,这些不是几年大学或者上班就能够改变的,你要看你们是否能够接受包容对方”
“我也问过他,到底还喜不喜欢那个女的,他坚称自己跟她没什么”
“是不是真是你太敏感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的,他这样做,总是不对的”
“看来,你们还要给彼此些时间,要充分了解对方,给对方充分的信任”
“哪还有时间哦,我妈让我们尽快结婚,不然,她就不动手术,唉”
“阿姨怎么了?”
“子宫内有个硬块,虽然没有恶化,但是医生还是建议尽早手术切除”
“那这怎么能够耽搁呢?”
“她非要等我结婚后,才接受去动手术”
“额……”林朗那一刻呆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什么父母都喜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呢?孩子的婚姻,真的比他们的身体更重要?孩子的婚姻,真的是他们生命中必须完成的神圣使命之一?传承千年的中华文明,为什么在此刻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压力呢?
“喂,怎么了?在吗?林妈……”
“在呢!在呢!……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我妈赶紧动手术,我爱她,不能没有她”
“那……”林朗本来想说,那就可以牺牲你自己的幸福吗?可是一想,他们未必不会幸福啊?现在也许只是小小地争吵,小别扭,谁没有呢?“那你们定了吗?”
“差不多吧,本来没有这档子事,我们明年开春就开开心地结婚了”
“哦,这么快啊”
“也不快了,我也是担心妈妈的病情恶化,再说了,婚早晚都是要结的”
“哦,那就先祝福你哈,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哈”
“肯定的哦,对了,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没什么事情吧?”
“哦,没有,就是问候一声”
“呵呵,谢谢林妈”
“那先这样,再联系”
“嗯,拜拜”
“嗯,拜拜”
挂断电话,林朗的心情更复杂了,或者说,更低落了!内心感觉很累,有种想放弃抵抗的念头。
生命中很多事情是无法反转的,还有很多事情又是势在必行的!我们无法预判,将来是不幸的婚姻更让我们痛苦,还是对父母的愧疚更让我们痛苦?虽然这种调调过于悲观,只是内心为了将来想有个心理准备!权衡利弊,也只有妥协了!
林朗匆匆、忙忙地把婚礼完成了,在林朗老家县城办了一场,在苏然家办了一场,在庐州城以同事、朋友为主又办了一场。办完三场婚礼,两个人也没有时间、精力和财力再去度蜜月了。后来,这也成为林朗感觉亏欠苏然的地方。
林朗的婚礼,柳芮没来,那段时间她好像消失了,因为忙于筹办婚礼,林朗也就没再认真地找过。或者说,林朗明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没再奢望什么。
一年后,一个业界朋友聚会的场合,听说柳芮也结婚了,就在消失的那段时间,嫁给了一个开发商,现在就住在他自己开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还在这座城里,听说过得挺好的,开发商挺疼爱她的,就是这个开发商年龄有点大了。
那一刻,林朗心潮起伏,阵阵酸楚的催促下,开始一杯杯灌着啤酒,最后在一个不能喝多的场子上,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