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交加的夜晚,丁阿银抱着老婆,透过炕上的窗户看着山坡上舞刀的疯刀婆婆。
伴着闪电,丁阿银也不知道那印在窗户纸上的是树枝的影子,还是疯刀婆婆的影子,总之恍恍惚惚的透着那么的不真实。只晓得她在雷雨里疯狂的挥砍着手中的断刀,身形似乎要和那闪电比速度,刀身发出的轰鸣仿佛在合着雷声怒吼。
风雨过后,人们总看见疯刀婆婆随便坐在街道上的一个角落里,口中反复念叨着:“还不够快,还不够快。”
没有人知道疯刀婆婆的来历,突然的一天,她就出现在了落霞镇的街上。她的头发花白且长,似乎从来没有洗过,像树根一样错综纠结在她的脑袋上,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味道。她的衣衫破破烂烂,早成了一缕一缕的,勉强的包裹住那个散发着臭味的身体。她有一把不离身的断刀,刚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害怕她会到处砍人,甚至于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曾经想通过武力夺下她手里的刀,但是他们都失败了。疯婆子手起刀落,壮汉们的裤腰带被齐齐砍断,裤子落到地上,皮肉不伤分毫。自那之后,也再也没有人想过要从她手里把刀抢下来了。倒是她每次带着刀去讨吃的,总能满载而归。
渐渐的人们见疯婆子无非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除非在电闪雷鸣的时候疯狂的舞刀之外,也没有什么麻烦,大家也都自然而然的接纳了她。镇上的孩子从刚开始对她害怕丢泥巴到现在偶尔围着她唱些歌谣,疯婆子始终都是憨憨的笑着,于是乎大家开始喊她疯刀婆婆。
疯刀婆婆的断刀就像是她身体延展出来的一部分一样,已经被运用的出神入化。例如头发长了,碍眼了,一刀过去,割下一段;指甲长了,一刀斩下去,指甲也就齐了。久而久之,镇上的人也不再觉得那把不离手的断刀有什么稀奇了,哪怕有时候,疯刀婆婆用断刀指着包子铺老板的时候,老板也不会慌张,而是笑眯眯的在刀上放一个包子。
什么时候开始,疯刀婆婆成为传奇,那还要从马贼冯二说起。冯二是这一带最大的马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次来落霞镇都闹的鸡犬不宁。只要是秋收,年节他都来这么一趟,抢钱夺粮,欺男霸女,总之不把镇子祸害完,他们不走。
那年中秋将至,远远听见马蹄声,接着镇上就开始疯喊马贼来了。不下一会功夫,人们都躲了起来,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没有什么卵用,但是躲一阵子也是好的。
偌大的街道上,除了被旋风吹起的黄沙,就只剩下疯刀婆婆。有人想出去把疯刀婆婆拽进来,但是显然已经晚了,她被马贼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躲在屋子里的人们透着小孔往外看,心里担心疯刀婆婆凶多吉少。
几个喽啰开始叫嚣,向她扔土块,吐口水。疯刀婆婆提着断刀,挪着身子,尽量避开这些骚扰。不知道哪个马贼突然来劲了,一脚踹的疯刀婆婆跌坐在地上。开始解裤带往她身上嗞尿,其他马贼也纷纷加入。
冯二骑在马上,远远看着他们,脸上露出龌鹾的笑。还没有等他把嘴巴裂大一点,只听几声惨叫,围着疯婆子撒尿的喽啰们倒了一地,捂着裆部,股股的往外飚血,他们身边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一条条烂肉。在他们中间站着的正是那个提着断刀的疯婆子。
冯二拔出手枪就往疯婆子开了两枪,只见她身形一闪,避开了子弹。马贼们见状,也都跟着开枪,一时间子弹横飞,那疯婆子如鬼魅一般在枪林弹雨里飞舞。冯二看不清身影,只觉得背后一热,脖子一凉,血就嗞出了一尺多高,最后说了一句“臭。”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死了。
这时候天空开始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倒了下来。马贼们看首领挂了,纷纷乱了阵脚。有拿着枪乱开的,有提着刀乱砍的,还有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鬼哭狼嚎的。雷声,雨声,哭号声,嘶鸣声,枪声伴着一条如疾风一样的影子,不消一会功夫,一切归于平静,只是雨水变成了红色。落霞镇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疯刀婆婆和她的断刀。
突然一个闪电,接着一声炸雷,雨砸的比之前更加猛烈,疯刀婆婆开始在大雨里疯狂的舞动手中的断刀。时而腾空,时而下坠,时而飞旋,时而扭转。雨幕里看不清是人影还是刀光,又一个闪电打下来,一阵寒光迎了上去,刹那间疯刀婆婆就消失了,只有雨还是一如既往的下着。
那个女人说过,只要刀法够快,就能划破时空,穿梭到过去与未来。我苦练三十载终于可以回到那天去救我的夫君和家人了。电闪过后我回到了裴家堡。堡内已经枪声四起,我冲进院子,只见夫君正在奋力厮杀。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公公婆婆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赶紧加入战团,夫君见有人帮忙,忙脱身,拉着一直护着的新娘子就往外面跑。为了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时间,我拼命的挥舞手中断刀击杀敌人。然而再快的刀,也敌不过似雨点一样的子弹,我快支持不住倒下的时候,夫君杀回来了,他扶着我渐渐无力的身体,拼了命的往外托,怎奈子弹是不管你情深义重的,毫无疑问我们都被打成了马蜂窝。只是我倒在夫君的怀里,并不觉得寒冷孤单。能穿越回来见上他一面,并肩作战,我已心满意足。
鬼子点了一把火,整个裴家堡燃烧了起来,火光中,我看见一个身影朝我奔过来。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秀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手中的断刀递给了她道:“只要刀法够快,就能划破时空,穿梭过去和未来。”
我是裴家堡的少奶奶,在我新婚之夜,裴家堡遭遇了灭顶之灾。叛徒要公公和鬼子合作,掌握这里的武林势力。公公不愿做汉奸,鬼子们就开始了杀戮。公公婆婆相继战死,夫君护着我奋力击杀。突然一声炸雷伴着闪电,从空中落下个腌臜的乞丐婆子。她挥舞着手中的断刀,硬生生给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夫君带着我跑去密室,安顿好之后,返出去救人。等我打开被他锁上的密室出口之时,裴家堡已经火光冲天。火海血泊之中,我找到了已经气绝的夫君和他身下护着的乞婆。
乞婆还有一丝气力,她将断刀交于我手中道:“只要刀法够快,就能划破时空,穿梭过去和未来。”
自那之后我便疯狂练刀,我顾不上吃喝,顾不上外貌,只要有力气就练那把断刀。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三十年,我的刀还是不够快,因为它还是不能划破时空。每每雨夜我都会疯狂舞着断刀,希望能回到过去,救夫君和家人。渐渐的周围的人看我奇怪就给了我一个称号——疯刀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