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24,我的外婆突发脑溢血,离开了我。
我仍记得那天早晨,她穿着那件蓝色碎花的睡衣,斜靠在椅子上,呼吸均匀。
我纳闷,她怎么在椅子上睡着了呢。我摇晃她“奶奶,起来啦。”
她没有反应。
“奶奶,......我饿啦!”
仍然只有呼吸的声音。
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惶恐。
“奶奶,你别玩儿啦...”我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手在颤抖。
她还是不说话。我松开她的鼻子。她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我彻底慌了,赶快去叫父亲。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走了。
我一个人在家,蜷缩在角落,握着外婆买给我的毛毽子,暗自发呆。
没事的吧,可能就是像电视上演的,昏迷而已。会醒来的。我这样想。
中午,哥哥回来了。我跑去告诉他“奶奶脑出血,现在在医院呢。”
可以说,有那么一点略带炫耀?毕竟九岁的我第一次听说“脑出血”这个新名词。
可我没想到,就是这个新名词,带走了我的外婆。
那天下午,家人带我去了医院。我看见外婆躺在病床上,头发被剃光。鼻腔里插着两根管子。
妈妈说,你再叫叫奶奶吧。
当时人太多,我羞于面子,所以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父亲回来了。他一回家就把我抱住,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奶奶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了......”
“呜......”
我脑子是空白的,但却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叫她。也许叫叫她就会醒来了。
我为什么要捏她的鼻子,也许不捏她就不会走了。
我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和她闹脾气,我还没有和她和好。
我为什么要让她给我洗澡,也许不在闷热的浴室待就不会出事了。
无尽的后悔像是巨浪,霎时将我淹没。我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慢慢沉入海底。
外婆就这么走了。也许她真的是累了。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留下。
全家人都在懊悔,为什么没对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没用了,人不在了。
这就是外婆的离去。很突然,没有给我们任何挽回的余地。
但我的老姑夫,不是这样的。
他在去年被查出癌症。医生断言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他的家人没有告诉他,只告诉他是小病,吃药就会好。
老姑夫很爱锻炼,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从25楼走下去锻炼,完了后又爬楼梯回家。也许是他爱锻炼的好习惯以及乐观的心态,让他在与病魔的斗争中暂时占了上风。
他的家人在这一年内,带他去了许多地方。国内不说,连欧洲各地都几乎逛完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很羡慕。
我在想,如果我们当时也能提前预知外婆的死,会不会少些遗憾。
我们会带她去好多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照好多漂亮的照片。
可我又想,如果我们真的提前知道了,我们又有没有勇气,看着外婆的生命一点一点地逝去呢。
如果真到了她去世的那一天,会不会比突然离去更让人揪心呢。
如果当时有这两种死亡的方式供我选择,我会怎么选?
我不知道。毕竟这世界没有如果。
马可奥勒留《沉思录》中说到:死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其实就是一堆生物的组成元素解体而已。
这种大道理谁都懂,可真正遇到至亲离去时,谁又能用这些道理说服自己呢?
也许等我真正做到处变不惊,才算长大吧。
外婆,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