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奶奶、我和儿子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
只有我回来的时候,奶奶才愿意出门走走,好像已经对我形成了依赖。今天是中秋节,正好带着奶奶去地里看看庄稼收成。
夕阳西下,天边是缤纷的彩霞,偶尔有一两只鸟鸣叫着划过。中秋的田野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草绿色、果绿色、枯黄中带着的深绿色。高过人头的玉米秸,一个个举着一头红发或是棕发的胖胖的玉米棒子,等着主人来收获;挂满豆荚的大豆棵累得低下了头;葱茏的花生秧还在为收获积聚着最后的力量;还有摘了一茬又一茬的棉花,像雪球般,白得有些晃眼。乡亲们都在忙着掰玉米,有的用人工,有的是用收割机。大地母亲疲倦而又安详,享受着这收获的喜悦。
走在这熟悉的小路上,我不禁哼唱起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老姥娘,咱家以前都是用牛犁地吗?”
“当然喽!当年,你老姥爷买的小牛犊,可给咱家出力了。你老姥爷很稀罕它,咱地里的玉米秸都剩不下,都给牛当饲料了。咱家种的豆子轧的豆饼都给牛吃了,冷了加草苫子,热了就开门通风,伺候得比人还好呢。”奶奶笑呵呵地给儿子说着以前的事情。
奶奶还清楚地知道小路两边的几块地是谁家的:这是汝金家的玉米,这是二愣子家的花生,那是林玉家的棉花。“你看这庄稼长得多好。要在以前哪里有空过八月节呀,白天都忙着掰棒子,刨花生;晚上剥玉米,摔花生。”
是啊,我记得以前八月十五的夜晚,皓月当空,月色如洗。奶奶在一大垛玉米堆前,神情专注,动作利落,只见玉米皮儿纷飞,“唰啦唰啦”,不一会儿,奶奶的身后就有一大堆玉米皮儿了。奶奶像是坐在一大片洁白的云彩上,而我们早在院墙外有节奏的虫鸣的伴奏下,进入梦乡了。
但是,那些夜晚剥玉米时特有的鲜甜的味道好像还萦绕在身边。我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前面有条水沟,慢着点儿。”奶奶把我的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来,我牵着奶奶的手,儿子牵着我的手,慢慢地稳稳地跨过了水沟。就这样,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一手牵着奶奶,一手牵着儿子。一老一小,我牵着两代人,好像牵着过去和未来,好像牵着整个世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油油的月亮已经挂在了高大的杨树梢上。村庄里还有人家在烧玉米秸做饭,这是农村生活独有的烟火气。每当闻到这淡淡的烟火味,我心里都觉得无比踏实安定。
而此时,家里的烟囱正有炊烟袅袅升起,我又闻到了久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