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0日 星期三 晴
小时候体弱多病,打针吃药成了家常便饭。每一个认识我的医生,都无一例外地用“勇敢”两个字来形容我。是的,那细长尖的针头,不曾让我惧怕过,不论是打针,还是抽血,我都眼睛不眨一下。如此勇敢的我,却永远无法忘记,母亲第一次把熬好的中药端到我面前时,我嚎啕大哭一下午的壮举。
那是个燥热的夏日午后,母亲把熬好的中药端到被我当成餐桌的门槛上,我坐门口的台阶上。面对着那一碗又黑又浓的药汤,我内心充满了各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每看一眼那药汤,就哭一阵子。直到那药汤快凉了,我依然一口都不敢尝试。母亲拿来我喜欢的冰糖,让我边吃糖,边喝药,可我就是不肯就范。坐在我家门口纳凉的大婶,建议妈妈给我一碗白凉开,鼓励我一口药汤,一口开水送服,我依然做不到。后来,硬是被母亲无声的眼泪逼着喝下了,药汤,冰糖,白开水,三管齐下。最后,全都吐了出来。母亲叹了口气,说我吐的比喝的还要多。
后来,每次喝药,总会想起自己第一次喝药的哭声,还有母亲脸上的泪花。慢慢地也找到了喝中药的窍门——等药汤的温度适中时,扬起脖子,一口气把它喝光,碗里细碎的药渣倒掉,最后往嘴里塞一块冰糖。当然,即便如此迅速,到最后也经常会全身发抖地打个寒颤。
我的病成了母亲的心头大患。有一次听说上海一个著名的老中医到诏安来,母亲打听到了他下榻的宾馆,求他给我把脉。善良的老中医,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后,免费给我开了药单。
那是个真正医德高尚的医生,回沪后还曾写信询问我病情的进展情况。母亲用他开的药单去药店抓药时,问起药剂师有没有抓过剂量这么大的中药,药剂师笑着说:“人吃的没有,牛吃的倒有。”好吧,感谢上海老中医,让我当了一回牛人。为了给我熬药,母亲特地到菜市场买了一口大砂锅。
母亲大人目不识丁,却识得好几种草药。她每次身体稍有不适,总是在院子里或是家门口,采一些草药,煮水服用,就很快恢复了。但是,我们生病时,她从不煮这些草药给我们喝。因为,她更信医生,也更心疼我们,怕我们受不了她的那些土秘方。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后的经历,也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多了。从根本上说,我并不排斥中医,只是骨子里时常觉得真正能治病救人的应该是西医。也许西医更侧重的是“救治”,中医更适合“调养”吧。如今的看病都讲究数字化。哪里出问题,做个检查都是靠机器,用数据说话。而望闻问切,似乎更主观片面些。
举个简单的例子,身体内部胆结石,西医做个微创手术,挂几瓶药,三五天就解决了。如果用中医,估计喝了三辈子的中药,石头也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今年春天被感冒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少同事建议我去看一下中医,说这种状况需要中药调理。我听了他们的话,又去找了去年冬天给我把脉的那位中医,他们都说他医术特别高明的。家里其实还存着去年冬天的那张药单,但是感觉两次感冒的症状不太一样,不敢贸然用旧药单去抓药。回来后,把两张药单对比一下,发现所有的药都是一样的,甚至连药的排列顺序都没有改变。
前两天在朋友圈里看到一邻居在晒圈,说是到省城参加中医培训了。一身白大褂,给人感觉挺高大上的。这是我所熟知的邻居,学历小学毕业,年龄45+。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我唯一的希望是,她学的推拿理疗之类的,而不是药学药理。想起了前阵子简书老乡群里,一个自称很懂国学的年轻人。在群里一大套一大套地讲述着各种国学知识和中医精髓,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庆幸彼时的我,没有被他绕晕,特别清醒地指出了他的那一句:“反正中药吃不死人!”明确地告诉他,中药也可以送命,只是他没见过罢了。
医学,无论西医还是中医,其宗旨和目的都是治病救人,如果抱着反正吃不死人的态度,那是在荼毒生灵。目前的中医,给中国带来最广泛的影响是产生了大量行走江湖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