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间红叶
01
二十多年前的高考和中考，是在七月，一年里最热的天，史上称为“黑色七月”。听说过有人晕倒在考场上，亦有人不战而逃，比如我。
高考过后，我在他乡接到母亲的电话，小妹的成绩出来了，不理想，只能上个专科。她哭着喊着活着没意思，母亲一面低声安慰，一面担心四邻七嘴八舌给她压力。村子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已经在老师的说服下，把复读的书和被褥都拿到学校里去了。
我想着哭个什么劲，有用吗？就问她，你咋想的。她说，爸妈让我自己做主，无论我选择去上学还是复读，他们都支持。可是只有这样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最好的选择。
我苦笑着，傻孩子哪有什么最好的选择，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次选择，都像一次赌博。没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选了阳光大道，就不能期望另一条蜿蜒小路的风景，有所坚持必有所放弃。
哪有正确和最好，我们都是后知后觉的人，只有真正走过去，经历过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又多走了一段崎岖的路，一个人熬过了那么久的日子。
我是个中考逃兵，参加完第一次高中预选，就决定不再继续了，选择读职专。自己的理科成绩太差，根本没有升学的希望。也明白不读高中，一辈子上不了大学。也坐不了明亮的办公室，只能当个干活的工人。
考虑清楚了，给了自己那一次机会，以后无论经历什么，都坦然接受。那是我的选择，没有人逼迫我。即使流着泪也要自己走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02
静静地听完她的不安和委屈，我只问了一句“你摸摸自己的心，想一想这样的成绩你是不是竭尽了全力”。她沉默着，好久才说，是的。我告诉她，那么就来上学吧，记住做出选择并不难，重要的是以后你怎么做！
她来上学了，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放到今天也许我不敢再轻易地给她意见，这毕竟是她的人生路，应该让她听从自己的心做出决定。她的纠结和犹豫只是因为心的不确定，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方向，不敢勇敢地迈出那一步，我只是顺势推了她一把。
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那是个冬夜里，她哭着说，“不想上学了。”我立马急了，冲着她嚷了起来。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先后因为学历低的问题多次碰壁，也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没有继续上学。
可她竟然这么轻易放弃，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我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了解到是因为有两门课没有过，要补考。她说，自己真没用，拿着父母的血汗钱糟蹋了。
我知道她一个人在宿舍，等同学们都出去了，才偷偷给我打了电话。她一直是个要强的孩子，学习成绩一直比我好。她也不是不想读书，也想读好书。这一次只是没有考好，经受不了打击。
我想起了自己，在上职专后，有过一段颓废的日子。我们是委培生，毕业后包分配，无论多么差都会有一份工作。可想而知大家的成绩，好像都在混日子。也是期末考试后，我被通知去专业课老师的家里。
去了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一起。我俩没有及格，老师不忍心让我们补考，偷偷地给我们捐了一分。她苦口婆心，劝我们好好学习，掌握一门技术，将来走出校门，无论到了哪里也有一个铁饭碗。我有点不以为是，这时候有人敲门走进来。她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人家是前几名，还拎着东西来请教老师几个问题。
我当时坐不住了，看着她们师生亲亲热热，真的无地自容。以前自己也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逃离出门，一个人顺着城里的路，一直走到郊外。夜里天黑又冷，我裹紧身上的棉衣，不停地走着。路灯下的身影，又长又孤单。我忘记了胆怯，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回响在漫长的夜里。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这条路，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因为没有什么可回头。
03
我站在院子里，跟小妹轻轻地讲述着。电话那头的哭泣渐渐平息，我知道她不会闹着退学了。相比内心的愧疚，不如自己用行动证明。
一晚上的犬吠令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是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赶去她的学校。面对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姐，你不用跑一趟，我会好好读书。”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也明白这次的挫折已促使她学着成长。
送我回去的路上，她说“姐，别告诉爸妈，不想他们担心。”我点点头，她接着说，“姐，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那么多，一个人吃了不少苦。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我总是想着找你，可你却一个人担当。”
我笑了，“人生哪有不苦的路，上学也不轻松呢，我没有熬过那一段艰辛的历程，就要接受自己选择的路，无论风雨，还是苦楚。再说走过来，也不觉得那么苦了，因为心中还有梦想。只要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离它又近了一步，心中就会充满力量。梦想是生命里的远方，竭尽全力，终会抵达。”
以后的日子，她很少再在我的面前哭诉。有时候，我也不相信一个人的成长是如此迅速。接连几个学期，她拿到了三等，二等奖学金，虽然在专升本的考试中，以几分之差未能如愿，却也坦然接受，踏上了工作岗位。
经过几年的不断学习和磨砺，她如今已是公司设计部门的经理，而我也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梦想还远，但回想过往，心中一片安宁。有遗憾，不曾再后悔。
那段跌跌撞撞的旅程，经历的风雨已成为人生的财富。出发的时候，无法预料一路的坎坷和泥泞，却时时刻刻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不用管别人的大路通天，也不去在意自己的付出。
只要朝着自己梦想的方向，一直前行。比别人多用些时间和耐心，走过很长的路，终有一天会抵达梦想的地方。
end
我是尘间红叶，坚持将美丽进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