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百川低头应了一声,便过去跟老婆一道哄说何秀莲。好容易才拉她起来,连促带拽地将她弄进了绣房里。片刻后,何百川一个人从女儿的绣房出来了,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拾女儿散落地上的衣服。
他将女儿的衣服送进绣房后再次出来时,却瞅了汪衍弛半日,长叹一声说:“好娃呢……”
汪衍弛却呸了一声,怒骂道:“你狗日的!把谁叫娃?!”
何百川便不再言语,默默地走到门口,在瑞年身边坐了,从裤腰间取下长杆烟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底绣有并蒂莲的半旧烟荷包,从里面挖了一锅烟末,拿指头蛋子按实了,划根火柴点上抽了起来。
半日后,他又回头问瑞年:“你吃烟不?我屋有羊群烟,给你拿去?”
瑞年摇头说他不吃烟,却又在屋里环顾半天,突然问道:“百川叔,你那三个小娃呢?咋一直没见?”
何百川闻听此言,一下子脸色大变,急忙问道:“衍弘,你刚到里屋去把满娃子他几个咋了?”
汪衍弘恼恨恨地说:“死不了!都在炕上绑着呢!”
何百川便又跟瑞年说一句:“瑞年,表叔屋这事叫你笑话了。”遂站起身来朝三个儿子的睡房走去。约莫两袋烟功夫后,他手里握着一把青草出来了,身后紧跟着三个儿子。大儿子满娃子一见汪衍弘就扑过去,朝他身上狠踹了两脚,骂道:“你狗日的!把老子绑起来还不算!还给老子喂草吃!”他的两个兄弟也依样画葫芦的对汪衍弘又是踢又是骂。
瑞年看得笑出声来,也骂道:“汪衍弘!你狗日的还长本事了,欺负小娃儿呢!现在咋不还手呢?”
汪衍弘把嘴捏得严严的,一声儿也不吭。
何百川急忙呵斥几个儿子说:“少胡球闹!到一岸子耍去!”
儿子们就不再踢打汪衍弘,齐刷刷朝大门口走去。瑞年急忙起身将凳子拎到一边。
看着那三个崽娃子扑出了大门,又在场院里戏耍开了,瑞年不由得又笑了,自言自语说:“这狗日的满娃子唉……”然后,他又将那张凳子在当门口摆了,面朝里往上一坐,又给何百川招了招手说:“表叔!你也过来,坐我跟前!”
何百川便过来在他身边坐了,讪笑一下说:“昨晚上的事,叫你笑话了。”
瑞年看他一眼问道:“啥事?”
何百川便又叹息一声说:“不提了,不提了!丢人的事!”
瑞年正纳闷时,忽听得汪衍弛叫骂起来:“狗日的何百川!你说得轻松得很!谁晓得你把我大欺负了多长时间!我只欺负了你女子一回,就不行了?还叫人把我绑起来!”
何百川又瞅了汪衍弛两眼,叹道:“好娃呢……”
汪衍弛怒骂道:“狗日的还想占我便宜!我是你大你爷!”
何百川又无力地叹了一声说:“好娃呢……”早已泪流满面了。瑞年看了何百川两眼,又看汪衍弛两眼,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想问何百川呢,又没好意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