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我到单位报到,在院办遇到了个同去报到的女孩——大美女啊,她是个超级大美女,美得就像二十年前盛行的言情小说的封面画儿,或者说像今天盛行的言情网剧里仙界女儿的定妆画儿,嗨,都是一个调调,就是五官标致还自带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她真的就那么美,美得新人报道会时我都忍不住老是偷瞄她,——不要怀疑我的取向,这就是最正常的美的吸引。
可是,在过了大约四五年后的某个下午,我们在校园里遇见,在那点头一笑错肩而过的一刻,我突然如中雷般问自己,此刻,为什么,我竟然没有想回头看她第二眼?我曾经被她勾地无心开会啊,而此刻我竟没想看依然美貌的她第二眼!为什么?
再来。上大学时,我上铺是个南方女孩,长得美啊,美得当我不小心看到她睡觉的样子时感觉像看到了睡梦人,也是一阵心跳砰砰,——不要再次怀疑我的取向,大学时我正爱着科学、哲学呢,我不爱人类。好了,说回美女,大学几年过去,上铺越来越美,可我对她却越来越少心动。为什么?
当然,在我对上铺日感普普的同时,我开始在看另一个室友时遐思。她皮肤黑,眼睛细长,就像黑版花木兰。可几年下来,我看她那黑皮肤、细长眼却越看越好看,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太多,先分析最后一个:为什么那黑皮肤与细长眼愣是让我看出美感,而且越看越好看?
因为她的人生太有内容。举一例。
十六年前临近毕业时,黑版花木兰只身前往广东找工作,那可是个据说广州大街上到处有人硬抢金项链的时代啊,她自己,一个女生,在我这个当年的傻白不甜看来简直是带着一种独闯上海滩的豪气,当然还有智商,入了虎穴,得了虎子,在那儿签了月薪八千的工作,创了当年我们这个二流中部院校的毕业生薪水之最。回来后她还和我们交流了在绿皮车上的自我保护策略,以及和面试官的攻心记细节,等等,听得我十分入迷。别问我她现在怎么样,她现在过着让人羡慕、重点是让人崇敬的生活,她在出国培训界创业成功并又早已酝酿着新的突破,同时,她每年工作半年,旅行半年,而且还定期为几十个贫困老头老太太送米面油。财富自由算什么?她在走向高尚。
这样的人,你看着她时怎能不遐想?她有太多的内容让你想了解,那些内容有吸引你的魔力。那魔力不在她的外表上,那魔力深入到她全部的生命里,并且一直生长。这样的人,谁还在意她皮肤多黑,眼多细长?甚至,那黑皮、细长眼也会变得格外有魅力。
相对的,只表达出美貌的哪怕是超级大美女,也会被人类强大的本性——“喜新厌旧”厌倦、无视。现实而无情。
我用了好多年,经历了好多人,不过看清了一个最普通的“大白”道理:脸好看,谁都喜欢;但脸不管多好看,看多了,都那么回事;脸哪怕不好看,人有趣了,那脸也会可爱起来。我用了好多年,经历了好多人,才发现,我们已远远不是纯生物性的人。
可是不对啊,这不是个看脸的世界吗?随便上个网,不管在哪里我们都会看到满屏的美女,她们让我们觉得“不美不能活”!
好啦,请区分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网络世界是被精选与浓缩的欲望世界,它靠前赴后继地量产美女维持它的美貌诱惑,并且给我们制造了“看脸的世界”以及“不美不能活”的错觉。你若具体地考察网络中的某个特定美女,你就会发现,在你对她的颜无感之前,她就不红了,那美貌有效期比现实中还短。当然也有长红的,但都是“明明可以靠美貌,却偏要靠才华”的。可为什么明明可以靠美貌,却偏要靠才华呢?因为美貌靠不住啊。所以,聪明的她们会在美貌被厌倦之前投入更广阔地世界,如导演界、商人界,使劲折腾并生长出才华。是的,把错觉揭去看底层,网络与现实是一样的啊。
回到现实里。我也会参与追逐美貌的游戏,但心里倍儿清楚,美貌,在本质上,就像植物美丽的花儿一样,就是为了诱惑与繁殖的片刻,它败地很快,它只对短时间关系有效力;而面对长长的人生,面对要相伴多年的伴侣、孩子、朋友、甚至工作伙伴,美貌这东西可以忽略不计。若真有心力,还是投入丰富且更有挑战的生活吧,它会让你更有内容,而那才是不衰魅力的源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