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尔德说: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写下标题之前,我担心这个命题太宏大,会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因为人的力量在生活面前太过微茫。当你这样认为的时候,已是个自欺的人了。
在杂志社供职期间,有一期主题叫“品质生活”,每一场采访中,向采访对象询问“你怎样理解‘品质生活’?”成了固定环节。于是出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无论是演员、CEO还是作家,他们大部分人都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我认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就是品质生活。看似“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是“品质生活”的产物,他们宝马香车,呼风唤雨,处于食物链顶端,相对有更多自由与选择,于是才能云淡风轻言说个人意志,他们的意愿从来无需捍卫。而平凡的你我只能活成那个千人一面的影子,囿于家庭、厨房,以及一份味同嚼蜡的工作。
真的是这样么?
我采访过一个女演员,是个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小花旦,且称她为X小姐吧。从X小姐的性情中还能看见生就的淳朴豪爽,但从她精致美艳的妆容里,再看不出往日窘迫迹象。她出生在南方某小镇,家境清贫,身为长姐从小挑起许多重担,用她的话说,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为交不起学费,她几次面临辍学危机。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可她能歌善舞。有一次她陪朋友去一个片场探班,恰恰赶上一场戏急需一个女演员救场,万分紧张的态势下她临危受命,从此打开了生命的另一扇门,打开之后,再也没关上。
X小姐拼命充电,被北京电影学院录取,毕业后星途还算坦荡。可是没过多久她就陷入了低谷,即便对自己的样貌、气质、演技都格外自信,还是架不住演艺圈的翻云覆雨手,有时候红与不红,看上去都那样不讲道理。X小姐做了一个决定,她打点行李,只身去了横店,准备重头再来。那时候,她的许多同学转行、结婚生子,过上了寻常的幸福生活,而她,曾经的人气女星跌落云端,一个人住在横店每月400块的小房子里,每天为柴米油盐发愁。
正是在横店,她的事业出现转机,开始了真正的上升期。她说,她从未想过转行,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无比坚定,世界上真有甘之如饴这个说法。如今,她片约不断,戏份也一天重似一天。她给家人置办了房子,自己也过上了与意愿相符的生活。是先做到遵循内心,之后才有太多东西锦上添花。都是不请自来。
2.
北漂之后,我与大学旧友联系不多,安顿好后,我问起苏苏的近况。苏苏是个单纯明朗的少女,身高174,是体育学院的羽毛球健将,大学期间打过不少比赛,每次在学校遇见,她必然背着一副专业羽毛球拍。大四实习期她去了一家健身房做实习教练,就在毕业后的暑假她还打了一场球赛,可是如今她已做起了仓库管理员的工作。听她说起如今的工作,我诧异极了,因为当初的苏苏从不吝惜汗水,每天连轴转训练,打遍了全市的体育馆。在我的概念里,无论她怎么选,工作都应该跟体育脱不了关系。我也毫不委婉的表达了我的质疑:“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你为什么要去做是个人都能做的工作?你的体育理想呢?”我并非对苏苏的工作怀狭偏见,要知道她可是刚刚毕业呀!她的职场生涯不应该开始或断送在这样的安逸里。
“怎么说呢,这里的活很轻松,是个大公司,每年会有两场羽毛球比赛,所以要求仓库管理员会打球。待遇也还不错,可是,我每天都有种“养老”的感觉,一起工作的同事们也都是阿姨、大妈级别的……我想来想去,体育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工作,可是工资太低,而且也不能做一辈子啊……”“那仓库管理员就能做一辈子么?你以后回南方老家或者跳槽,工作经验能写‘管理仓库’?你现在的工作,第一,不是你喜欢的,第二,它并不能够为你增值,相反,每年仅仅两场的比赛,其余时间都在闲坐着,渐渐地你的基本功也会生疏掉。”苏苏说,她从未想过这些,如今才明白其中利害。我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选择,但至少,她对体育的热爱又苏醒了。
3.
我并不试图表达“要将兴趣发展成工作”,事实上这话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我曾采访作家丁丁张,他的图书销量一度排在莫言之后,严歌苓之前,除了职业作家,他另一个身份是光线传媒CEO,当天的采访就是他翘了工作接通告的结果。
我有一个师兄,毕业后回家乡做了公务员,但工作相对清闲,他拿出许多时间发展第二职业,自媒体做得风生水起。再说说我,我是那个将爱好变成工作的人,毕业后我进入某杂志社成为一名文字编辑。虽然公司离住处较远,每天都在公车和地铁上折腾,虽然加班回来只剩葛优瘫的力气,虽然我一人承担起两人、甚至三人的工作量,但每一天都雄赳赳气昂昂,这真的出于本能。所以,对意志乃至理想的坚贞从不在于你是否将它变成工作,而是它距离你的生活与内心是否渐行渐远。把它找回来吧,毕竟只此一生。
去做自己喜欢且适宜的事情,去找一个与自己正相宜的舞台,它与你终将互相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