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十年,正历经千帆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盛大开幕,一种梦回唐朝的盛世观感给经历了南方风雪和汶川大地震的国人带来了些许心里安慰,多难兴邦,在那个时候,国人的团结和爱国情怀被奥运圣火点燃。

在南方的小县城,一群初中刚毕业的小孩正被某省重点中学提前录取,学校正打着夏令营的名号挖掘着全县有潜力的尖子生。那个夏天,是那一群人梦想的开始,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让他们既惊奇又兴奋。那时候大家都不谈梦想与未来,因为三年之后便是高考,而相对封闭的学校环境让他们每天面对的是不修边幅的同学和书山书海,岁月单纯美好。

而十年后的今天,那群在校园里留在朗朗书书声的学子早已成年,岁月蹉跎,时光易老,脱去了稚气的少年已步入职场三年,或悲或喜,各种滋味皆是人生百态。十年后的今天,在那场群情激动的盛宴之后,归于平静的青年也正经历着新的时代变革,依旧平淡的年轻人走南闯北,我决定写几个小故事,奏一首云淡风轻。

1.某表

      他也许是这群人中最早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正在南海某小岛度着蜜月的他发来了海上美食毫不客气的上演着深夜诱惑,微信中透露出他幸福爽朗的的笑声和他未婚妻的低语,清新的海风背景里夹杂着些许咸湿。三年前高校毕业,因专业能力较强被老师推荐到市民政局工作,不算编制,倒是提前感受到了公务员的生活起居,稳定轻松的工作氛围让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职场竞争的激烈。离家比较近的单位满足了他每周回家一次的要求,尽管工资寥寥,但小城市的生活成本不高,加上有着一手好的厨艺加持,生活恬淡如水。一年前终于有了个公务员的正式名分,但不是在原来的单位,而是选择了离家更远点的北边小城,依旧的小城市公务员总算有了编制,工作依旧轻松,工资涨了些许,生活成本更低。他依旧保持着每周回趟家的习惯,这次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美人在床,也是曾经的梦想。

2.某斌

      他有着自己最初的梦想,不是最幸运却是最坚持和努力的那个。从开始的零食类快消品行业跳槽到石材类的产品销售,已经深得领导赏识的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很得心应手。他最大的品质是坚持,能够经历夏天的烈日和冬天的风雪,一次次商场推销造就了他坚毅和果敢。有人说,你如果能够在销售这行做得不错,那你在其他方面也一定能够出色。虽然这句话暂时无从验证,但也许不无道理。他如今已经从台前的一线销售转战到幕后,有意栽培他的领导给他安排了一次次的轮岗,熟悉整个公司不同领域的不同事务,从商业企划到产品布局,从营销手段到公文写作......他逐渐有了自己的小积蓄,稳定的工资加上额外的收入,出行的交通工具从硬座到高铁再到飞机,他一次次在路上,也一直在前行;遗憾的是,他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爱情,工作的麻醉让自己忘却心中的避讳,那个当年的少女早已结为人妻,飞过曾经欢笑的山头,放眼望去,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3.某东

      一年前他从风景秀丽的珠海辞去高校助教一职下海经商,跟着已经身价千万的亲戚经营着自家的电商平台。尽管互联网经济的风口已不如鼎盛时期的大风漫灌,但经过持续不断的经营如今企业的营业额已经近亿级别。他的谈笑中渐渐有了自信,眉宇间增添了英气,言语之间毫不避讳自己对财富的追求,上市圈钱是他的终极梦想,随着拼多多的上市,他的工作更加打了鸡血。生活在上海的郊区,他依旧对生活充满了希冀,他谈起前不久又在上海拍了一栋别墅的表哥,表示自己正要接受他的那辆二手奔驰。驰骋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在这个个充满激情的城市,他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爱情顶多算个狗屁。从之前的高校体育老师到如今的商业小虾米,城市和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变的是依旧的忙碌。他说他停不下来,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许会想起自己在高校离职的前夜,那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女学生,或许师德尚存让他选择了决绝,或许是始终对贵阳的佳人念念不忘期待回响,如今的生活如此,是感激?是感怀?不得而知。

4.某部

      他自我描述成是理想与现实最纠结的那个。是深夜里的一盏孤灯,弓着背、夹着烟,眼神迷离地考量着怎么修改这篇狗屁不通的文章的颓废形象。这与他的主业毫无关系,他实际上是一个项目经理,接着某大型央企外包的工作,入职仅三年的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城市主管。从凛冽彪悍的北方一路向南,文静书生气质的他内心多了些遇事情的沉着冷静。他一直是个不骄不躁的安静存在,现在谈吐之间却多了些脏话与骂骂咧咧。他说起自己手下的无能,哀己不幸,怒其不争,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让他心力交瘁。他热爱文学,却阴差阳错选择了经济,他不喜热闹,却跌跌撞撞搞起了项目。热爱与事业也许并不一定要彼此重合,在各自清晰的界限中游刃有余,生活和梦想总得有一个在路上。身体倒是日渐发福,微隆的肚子和油光的脑门让他颇有些领导的风范,但是脂肪肝倾向以及前几天刷屏的患癌广告人去世的消息将他吓得不轻。联系他时,他多半在散步,既然跑不起来,走路总是可以的吧,他在大学期间开辟了一条所谓的精品路线,多少年后,当他因为身体原因重新漫步校园时,想起当年散落在湖边的惊惶情侣,怕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5.某段

      十年前的他比我们早一年进入到高中生活,在那个疯狂的奥运之夏,他早已经适应了小城市的读书和生活节奏,只不过,提前一年入学并不妨碍他跟我们一同毕业。生活总有些艰辛的时候,首次高考失利的他毅然选择了复读,然后在七年前的夏天收获了属于自己的果实。毕业后辗转多个岗位,变换着不同的城市,从三四线城市到一线都市,他依旧活在自己舒适的世界里。他是人群中最耿直的存在,有着自己处子般的思维方式和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心智。他的工作是出色的,任何一位领导也不会拒绝一个主动申请加班却不要求加班费的员工,不管是之前的银行工作,吸引着领导委以重任,还是当前的外资公司,吸引着领导替自己张罗对象。他没有多大的野心,却有着自己内心对爱情的渴望。一年前的夏天他赴南昌一面之约,突如其来的爱情如夏花般绚烂也如昙花般短暂。一年后的今天又开始为心爱的女神不断烦恼,那种内心深处热烈的渴望与行动上的迟缓形成强烈的反差。然而生活总得继续,家庭也得维护,梦想也值得追求。在办公室加班为了看书考证,同在加班的背后姑娘的忽冷忽热却恰好成了一种煎熬。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他说。只不过,他最近遇上的新问题让他不得不用上了生姜洗发水,保温杯里泡枸杞,生活从来不容易。

6.某飘

      他是人群中带有纨绔色彩的奋斗青年,拥有着精准的三分球技和飘逸洒脱的球场风采。大学后,凭借着这些能力轻松进去院篮球队且成为主力,一度收获了众多的女粉丝为自己疯狂打CALL。热爱科比的他喜欢上了南昌凌晨四点的微光,他爱的不是那背后的努力,是那个时间段的夜生活,未眠的海棠花绽放出青春的色彩,呼哧的吹风机诉说着躁动与不安。入职后的他进入了地方的大型国企,营销专业科班出身的他也顺利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销售人员。借着卖车的名义游走在全国各地,欣赏不同风景的同时也体会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销售的工作是忙碌的,驻地在外面的生活并不影响他主要的人生规划,在熟悉的城市里有了新的恋情,有房有车,他或许是那群人中最肆意潇洒的那个,也似乎较少的感受到生活给他的压力。凭借着自己的专业和理解在业务上逐渐风生水起,他最近当上了小领导,管起了一些人。只是,最近工资涨了不少的他又得前往另外一个城市驻地,过着跟女友异地的生活,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值得一提的是,恋爱之后,他球技增长不少,身体倒是依旧消瘦,或许,销售消瘦?

7.某生

      他看起来就是个硬汉,满脸的络腮胡加上黝黑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睛下面是高耸坚挺的鼻子,壮实的身体和绷紧的肌肉勾勒出令男人钦羡的线条,然而,女生对此仿佛并不感冒。十年前,他已显示出成为一名硬汉的潜力,当我们还在发呆唱着《童年》的时候,他已经是小镇上扛菜刀叱咤风云的二把手,少年英气劫富济贫。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即将开始他扫黑除恶的艰巨任务,从菜刀卫家到扛枪卫国,这条路他仿佛并未迟疑。在此之前,毕业之后,他入伍到学校城市的部队开启了军旅生涯,除了将自己的身体打造得越发结实,也习惯了保守秘密。高昂的退伍费曾让某东羡慕不已,在一次次的深夜交谈未果之后他果断的选择了购买房产,一个背后的拥抱算什么,曾经的肥皂用得还少吗?都说铁骨柔情,谁曾想七年之前,这个当年满脸胡渣的糙汉子竟然为爱狂奔,原本高考失利想复读的青葱少年因女神不肯一起,打听到她想去上海这个城市之后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在沪高校。无奈天意弄人,结果汉子留在上海求学,女神却选择了南昌就读;若干年后,当女神选择了上海读研深造,糙汉子却已经成为了某南方城市的人民警察。最近问起,他表示正在相亲,生活如此,不甚唏嘘。

8.某缺

      他是人群中综合各种矛盾于一体的纠结症患者,并且至今也没有明白是以一种死磕自己的方式提升自己还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度过余生?十年前,当他来到那个偏远的小城,新鲜的事物丰富了他的感官,十年之后,丰富的阅历和人生体验却增加了他内心的迷茫。从前没得选择,他习惯了顺应命运的安排,接受生活的馈赠,以差不多的成绩上着差不多的大学;而之后有了选择,却陷入了选择恐惧症的深层次恐慌,以差不多的能力干着差不多的工作,从工作的平平淡淡延续到生活的瓶瓶罐罐。三年之前,他并不想突破自己,以一种顺从人的姿态过着简单的生活,不做规划,不想安排,给自己编织了各种的理由然后作茧自缚。三年之后,站在过二与奔三的路口,他的焦虑随着年龄的上升逐步增加,他逐渐将自己定位为一名奋斗在一线城市的新型民工,和绝大部分涌进大城市的年轻人一样,调侃自己没有了青春和梦想,只剩下聊以慰藉的可怜温床。点着不知从何种路径做出来的外卖,行走在大城市的街上,混杂在灯红酒绿的都市男女之中,他说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是如此卑微如尘埃。在众多的人眼中,他有着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感情,有辆布满灰尘的车和遗落在乡间的小别野。他告诉我,他终究想要突破点什么,却意外的突破了自己右耳的鼓膜使得需要手术修补,除此之外,依旧什么也突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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