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凉城一带自称有信仰的村庄,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都是以一个圣神的归宿而展开的,除了每天去交付信仰的人外,里边还住着一位穿长袍的和他的几个徒弟,穆晨便是那长袍师傅的徒弟之一。
我自打到了高中的年纪,便去市里读书了,说是读书其实和穿长袍的徒弟们差不多,都是学些保护信仰的知识,就是少了几分自由。我每周放学都要去村里的归宿那交付信仰,与那几个徒弟自然也有不少交集,不过穿长袍的一向很严肃,大家都很尊重他,所以我打完招呼也不敢多说几句。
穆晨是住在归宿里唯一每晚回家的人,他很节俭,衣着朴素,鞋子有好几处补丁。在归宿里得到的给养虽不够维持生计,但他是一心想成为穿长袍的人,也许是这每晚都得回家使得他学习一直在原地踏步罢,穿长袍的便没有给他穿长袍,可是他却一直坚持着,看不出来一点抱怨的样子。穿长袍的房间和徒弟们的房间以及楼道的卫生他也一直义务地打扫着,他在归宿那还开荒了一点土地,平常闲了都会过去看看他种的蔬菜有没有成熟,供大家吃。我知道有信仰的人都追求的是后世的回报,所以他做的这些义务服务大家都司空见惯了,连声谢谢也不会说。其他徒弟尚未成家,大也不在乎回家,只识得几个交付信仰的人给的银两罢了。
寒假我一般会去归宿那听穿长袍的讲课,和他的几位徒弟便做了几天同学,母亲硬让我给穿长袍的一些银两。穿长袍的说:“穆晨,回课。”他结结巴巴的回了课,其他的徒弟显得洋洋得意。穿长袍的又提了几个问题叫大家回答,这回穆晨抢着回答,但确实答的不怎么样,其他的徒弟便是一阵嘲笑。我的性格好打抱不平,没控制住情绪便呵斥道,“你们这群徒弟,再者说穆晨比咱们大,尊重没有吗?”穿长袍的叫我坐下,便下课了。穆晨晚上戴好手套,要回家时我挡住追问,“每晚回家作甚,明天的课看好了吗,你为何不反驳那群人的行为?”穆晨苦笑了一会说,“你不知道,我在穿长袍的这求知的时候他们都没在,我那会一边学一边为生活打拼,底子差,时光荏苒,家里催婚,这刚结完婚,晚上不回去,媳妇会跑的。”我不理解,便说,“那穿长袍的何时给你穿长袍?”他没答我话就走了。
暑假的时候归宿那搞活动,平时交付信仰的人和平时不交付信仰的人都来了。穿长袍的叫穆晨准备演讲,见他辛辛苦苦研究了好几天,连徒弟们都给他加油鼓励。活动开始后,这帮交付信仰的人中的头子硬是不叫穆晨上,说是这种场合只有穿长袍才能服众,穿长袍的没有几个权力,这些人几乎将权力专断了,其实这些人对归宿的权力的控制也是无可奈何,更高的权力来破坏归宿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发言。最后只好让穆晨退了下去。这次我能看出穆晨的确伤心了,不到中午就给穿长袍的请了假走了。
那时我依旧在穿长袍的那听课。都一周了穆晨怎么还不回来,我想。一直听到几位徒弟念叨他不来卫生都要自己打扫了,平时交付信仰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这怎么有片没人打理的蔬菜地,有人说是穆晨种的,大家就纷纷离开了。他们知道上次演讲的事,还说穆晨没学到知识便成了家,心眼都变小了。大概三周左右穆晨回来了,这次他的打扮明显亮丽了些,还穿了双新布鞋。他首先去收拾了那片地,然后继续和我们听穿长袍的讲课,有时去交付信仰的人的家里主持活动,谋取生计。但是大家依旧没有像尊重穿长袍的那样尊重他,有些人依旧不给他好脸色。他好像也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打扫穿长袍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再过了几周穿长袍的执政(教学)时间也满了,交付信仰的人和不叫付信仰的人都轰轰烈烈的送走了穿长袍的,请来了另一个穿长袍的来教课。
我开学后,一直没有穆晨的消息,有一周我去了归宿那,发现那蔬菜地没有了,上面放了一推柴火停了几辆自行车。我问交付信仰的人穆晨呢,他们有的说和穿长袍的在一起继续混银两呢,有的说早就不念了,有的说估计做生意去了。我再问,那穿长袍的给穆晨穿长袍了吗?大家都笑了,说,“他能胜任?” 可是我大概一定是唯一见过他想要穿长袍的眼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