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晚上,秦淮河畔,很好的月光。
初见时是很好的,今天见了,精神是分外爽快的。不过是半年前的事,确乎是很平常的。可这样的平常,便不觉使我觉得应分外小心才是。不然,那岸边的傻鸟何以看我两眼?
就近些日来看我怕的不甚有理。
二
今夜难眠,凡事是须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有给黑天白日颠倒的,多是成天到晚蹑手蹑脚的,还有叫债主子逼成呆子的;在我看来他们甚时候的脸色都是一样暗沉的,就更没有见着人打招呼这一说了,一概都是怯生生呲呲牙便擎着脖子去了。
最奇怪的,是昨天地铁站里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天杀的!你是脑子叫人窃去了是怎的?!”“告诉你窃!要窃!哪个让你明抢了?”“你抢了他,他怎可能不还手?”“哪里来的不会窃的道理。”见直着腰过的人来便将声音愈压愈低,最后看着我抬了抬颧骨,便夹着他儿子,溜着墙根儿回去了。
三
早上,没有洗漱,顺着中街走走,不知怎的,觉得这越走兜里越轻,摸来摸去还是照旧那几样。回到家中,怪事,掂了掂衣裳,觉得重了不少,摸摸,还是那几样。翻出来瞧,更怪,手机成了石头片子,笔成了木杆子,用过的卫生纸成了揉作一团的树叶子。
现在看来,前些天怕的有理,我大抵是叫人窃了。
下午,叫衣裳换下来,给胳肢窝地下缝上一片绞下来的布——以后东西装这儿了。
四
晌午,大哥出去了,早也是没吃饭,闷的慌,想下楼走走,想起前些天被窃的事,还是算了,原回来,坐下。
我也不动,想,这家里该是不会遭窃的,但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半天,大哥回来了,上观音寺引了一个老和尚,施礼时看到他脑袋后面的枕骨突出的很,便不觉得他是什么好家伙。果然!我大哥对他说,我这几天疑神疑鬼,倒像是得了什么病,让他看看。这老和尚倒也心善,上墙上敲了一钉子,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副画挂上,叫我拜拜,拜拜就好了……(我看这画画的是一人,根本看不清什么口鼻耳目,也像他,虾米似的擎着头)。我也笑笑,不说什么……
五
家没人,那老和尚走了,应该是早上走的。
忽然想起来什么,摸摸“新兜”。行。没了。谁知道?大哥。哪去了?治病不要钱啊。虽然意外,也在意中:遭窃了!他那钉子还没拔走,我的了。
窃我的是我大哥!
大哥也缝了新兜!
大哥叫老和尚窃了!
我是窃人的人的兄弟!
我也窃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