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许量和张姐陪李行长和客户部经理王枫女士在东方富通公司附近的菜根香餐厅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李行长四十多岁,年纪和许量相仿,相貌儒雅;王枫女士是一个虽然相貌平庸但内秀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和李行长都曾经是张娅的部下,所以,两个人都很尊重张姐。大家是成年人了,他们也多少看得出许量和张姐的暧昧关系,加上大家不是第一次合作,都显得很随意。
因为距离会所很近,几个人决定锻炼一下,步行到张姐的君悦会所。
中午,烈日当空,天气有些炎热,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在路上走。突然,许量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围成一团,大声喧哗。许量觉得奇怪,走了进去。原来是几个城管,在执行公务:收缴一个四十多岁、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的人力三轮车。城管坚持要追缴,农民工几乎要哭泣地央求,周围的看客在起哄……
城管只是坚持原则,农民要保卫他的生存工具,场面开始有些混乱,许量有点想打人,但被张姐强拉到一边。眼看城管得胜而去,农民工坐在地上哭泣,看客们有的冷漠无言,有的嘻嘻哈哈。许量默然地拿出一沓钱,硬塞给农民工:“朋友,不要哭了,拿着这钱去干点其他事。”
然后,几个人又开始向前走,有说有笑,生活又完全恢复了正常。李行长看许量若有所思,笑道:“许总,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烦恼?用得着吗?”张姐也笑道:“他呀,老李,你不用理他,他以前是老师,菩萨心肠。还讲过他想退休后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办一所商业学校,专门教这些在商业社会失去了生存能力的可怜人怎么样去做小生意。”
王枫觉得这个主意,其实非常不错,就鼓励许量:“许总,说真的,这可是一门相当不错的生意!”许量控制了情绪,接了一声:“也许你们都是好老师哦。”王枫很认真地回答:“许总,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所学校,我一定来做老师。”李行长补充一句:“许总,王经理可是会计出身,是财务高手哈。”
说笑间,到了会所最好的包间,李行长很高兴,他和许量今天把酒言欢,两个人都是酒醉心明白:因为金色集团的赵闻达董事长的房地产公司的短期融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对金色集团的这个业务必须要公司和银行的通力合作才能够很好地完成。刚才在酒桌上,已经把事情说得非常明白了,现在主要是娱乐了。
这时候,许量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是张嘉仪的,怕张姐误解,就出了门,到过道上接听。
按照许量公关和勾兑领导的艺术,张姐先安排大家在自动麻将机前坐下,然后叫会所的会计把四万现金放在麻将桌子上。李行长和王枫没有和张姐他们打过麻将,不明就里。张姐解释,这是许量创新的麻将规矩:“桌子上的钱就当成是庄家的,我们和一次牌,便从这钱中拿走应得的一部分,直到把这里的钱全部拿光,游戏才结束。这样,我们四个人都是赢家。”
这个规矩很高明,李行长马上明白了。许量在商场上能征惯战,他如今的成功,自然有他的道理:看来许总是喜欢制定规则,而不只是善于利用规则的人。王枫对张姐说:“张姐,难怪刚才你老问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打麻将的人都赢钱,原来是桌子外面的人输钱了。”
天下名都门口,保安部谢经理看见李锌醉酒的模样非常生气,周围已经有几个住户在围观他们,关注事态发展。张嘉仪反而冷静下来,对面前这个小保安的所作所为只是感到不齿。李锌头晕脑涨,又见张嘉仪一脸愤怒,还有点惊艳的感觉,又有点像在做梦。李锌本来喝得还算高兴,但不到五分钟时间,他就感觉到非常受侮辱。谢经理指责他,李锌不是很在乎,但张嘉仪的态度让他很难受,看出了她的轻蔑,听出了她对自己的怀疑,他酒醒了不少。
但谢经理和小王他们根本听不懂李锌和张嘉仪的对话,只是知道张嘉仪不断地逼着李锌要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谢经理把保安小王叫到一边严厉追查,小王只好断断续续地把李锌暗恋张嘉仪的事情给谢经理坦白了。
谢经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再看李锌还在努力跟张嘉仪解释什么:这事情是别人干的。不是他干的,他上前,把李锌拉开:“小李,你不要这样无聊,好不好?”李锌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是谢经理说的无聊。张嘉仪不耐烦了:“小李,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但你必须告诉我,在你背后,到底谁是主使?”谢经理觉得有点奇怪:暗恋一个漂亮女人,李锌还用得着有人来指使?
李锌也有点激动了:“张总,我知道你们这样的有钱老板根本看不起、不相信我们这种人的。是的,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没有本事,也没有文化,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也在西南财经大学读商业培训班,我现在还是大名鼎鼎的许量许总的学生!”
许量?天哪,怎么会是许量!难道他是人面兽心?
张嘉仪听到李锌说出许量的名字,惊讶极了。她不完全相信李锌的话,但他一个保安又是怎么知道许量的,难道还真的是许量的学生?张嘉仪快步走到一边,立刻打电话向许量核实。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许量亲口告诉她,他是有一个叫李锌的学生。张嘉仪觉得今天必须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她回头却看见李锌和谢经理争吵起来了,原来,谢经理说了几句让李锌非常恼怒的话。
他们见张嘉仪走近,都不想再说话。她对李锌说:“小李,你和我去见你的许老师。”然后,对谢经理说:“我希望你能够准许李锌请假。”“不行,”谢经理摇头说,“李锌不能够和你单独在一起,这样不安全。”李锌听到谢经理的这句话,更加愤怒了,酒劲也上来,他大吼一声:“我受够了!你们怎么都这样对待我?是的,我是喜欢这个女人,但我不是流氓。”李锌盯住张嘉仪的脸,继续说出了内心压抑很久的话,“因为,我觉得你漂亮、有风度,一切都很完美,所以我喜欢你!”
张嘉仪有点瞠目结舌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和谢经理等人都觉得李锌的话的确是太疯狂了,保安爱上了富婆,而且是人人都喜欢的年轻漂亮的女人。
李锌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继续一字一句地说:“我,李锌,一个小小的保安,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不,不!应该说是爱上了你,张嘉仪!”说完,他用手指着张嘉仪。
张嘉仪看到李锌的样子,有些害怕了,她觉得他有点歇斯底里,又觉得自己现在根本下不了台,气血上冲,她忍不住上前,给了李锌一个很响亮的耳光。谢经理制止小王他们去劝阻张嘉仪,他也想让李锌吃点苦头,这样他才能够懂得社会的等级和规矩,安心地做个小人物。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李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还了张嘉仪一个更响亮的耳光。他心里此时此刻,只是想起家乡的爷们儿经常爱讲的话:“女人不打,上房揭瓦!”原来,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张嘉仪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此时,易虎和粉哥很高兴地站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这里够凉快,又能够看到小区大门口的大部分动静,虽然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但完全能够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易虎拍拍身边小兄弟的肩头,笑着说:“这些都应该是猴子的功劳。”
易虎他们两个人最后看见那个小保安很愤怒地把保安服脱了下来,用力甩在地上,很疯狂地大骂:“老子不干了!”
那个挨了一耳光的美女哭着愤愤地走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易虎对粉哥说:“这个傻保安,把事情闹大了,那个富婆被这么多的人看了笑话,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她不是报警,就是找她相好的人,找人来修理他。”粉哥像看电影大片一般过瘾,易虎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不要幸灾乐祸了!告诉猴子,最近这几个月,他都不准在这一带露面。”
粉哥看虎哥今天高兴,叫上自己专门来跟踪美女,跟着虎哥又长本事又有趣,一高兴,他就给易虎开玩笑:“虎哥,要是张嘉仪能够找我们帮她出气,那多好啊。”易虎却很认真地说:“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够完全说得清楚?也许再用点心,虎哥我还可以财色双收呢。”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给粉哥讲他的雄心壮志,“兄弟,来这个世界不容易,虽然我们现在落难,但我们一定要努力,他妈的!凭什么他们日子过得好,我们不行?”粉哥看到了虎哥眼露凶光,心里顿生寒意,他想起最近易虎经常给他们灌输的要在道上混得好,必须有勇有谋,更要心狠手辣!他们要招兵买马,抱团打出一片自己的天下。
打麻将的时候,许量一直有心事:张嘉仪的电话有点莫名其妙,这李锌是不是我学生,有什么关系呢?桌子上的牌面经常没有看到,惹得大家说,许总太大方了。
这时候,有人在敲门,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警察,问清楚了谁是许量,他自我介绍:“许总,我是派出所的王刚。”王刚对桌子上的现金视而不见,显然他不是为了打牌的事情而来。所以,许量冷静地让张姐把李行长他们陪好,一个人到另外的会所包间与王刚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