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夏天,像一只苍翠浓绿硕大的调色盘。
汽车蜿蜒行走在浓荫蔽日的崇山峻岭之间,一阵阵浸润着森林气息的风从窗外扑面而来,微微苦涩的松香味直达心底。公路两旁,一排排挺拔的落叶针松拉起围障,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绿色的部落里,到底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林深处传来啁啾的鸟鸣,仿佛为这神秘的丛林再加上一道达芬奇密码。
经过一大段拐弯,大客车爬上山顶,此时眼界豁然开朗。俯视下去,云雾缭绕间,一个个散布的湖汊子如同一面面明净的镜子。一条河从北向南流过来,弯弯曲曲像极了一根银线,飞线走针的功夫,绣出一块偌大的宝石绿缎子。眼前,绵连的群峰层峦迭嶂,在山尖处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车走,山那条曲线也在动,我看见隆起的脊梁,峭拔的腰身,刀削的绝壁,斧斫的极顶。极顶处,天很高又很低,矫健的长白鹰俯仰盘旋——你好,骄傲的长白山之子!
下山,车走得不快。这一带树木稀疏些,灌木却很旺盛,能听到草丛中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叮叮咚咚地淌。忽然,前座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猛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道:“爷爷,快看鹿!”所有的乘客都站起来,涌到左边的车窗,我真真切切看见了——左前方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果真站着两只梅花鹿!
一只大鹿,应该是母亲吧,安静地望着前方,看着红白相间的大客车从它眼前经过,目光安宁而友好。小鹿呢,依靠在妈妈身边,瞪着一双湿漉漉好奇的大眼睛……驾驶员把车开得很慢,车里寂静无声。更近,我真切地看到了这两个自然之子,它们的体形那么美,神态那么安详……小女孩把手伸出窗外,使劲地向小鹿挥舞一方小手帕,小鹿也冲着她摆摆脑袋……我们一直凝视着它们,直到车拐弯看不见为止。
女孩的爷爷说,这些年政府保护到位了,人们的心也强了,猎杀野生动物的少了。这里鹿就多了,不大怕人。司机接着说:前些日子,一头鹿摔伤了,自个儿居然等蹦到屯里敲门求助……
汽车融进长白山神奇的调色盘里,我的心里充满无边的爱意。原来,爱是这样一种安宁的家园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