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的听力渐渐好起来,谁也说不准耳膜长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父亲催促小梅早点回新疆。田里的棉花就要吐絮,家里急需人手。
小梅能理解家里的难处,能来陕西治疗45天,她已心满意足。
离开表姨家之前,小梅给表姨家每个孩子十元钱,自己又在煤球炉上炕了两个饼子,去市场买了一些黄瓜,带在路上吃。
表姨送走小梅的当天,还说可以给小梅在陕西介绍个对象,在这里安家也挺好。
看到川儿把生米煮成熟饭也没有得到准婆婆的认可。小梅不想用婚姻赌明天。她还是想自己掌控命运,不幻想把自己的将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火车驶入乌市,小梅内心有点激动。终于回到家了,虽然离自己的家还有几百公里,但是,故乡永远是亲切而温暖的地方。
父亲把小梅接回了家。家里还是老样子。母亲在地里忙碌,小梅回家的当天就收拾庭院,洗衣做饭。花了家里的钱治耳朵,让小梅心里很愧疚,她知道自己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让父亲有了更多的压力。她无力偿还父母的养育之恩。只能多干点活来减轻自己的内疚。
小梅陪着母亲在田里捡棉花,头遍花开的不多,两个人在地里捡了十多天,二遍花又开了。看着田里雪白的棉花,小梅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能让母亲挣点钱,千万别再弄出“倒挂万元户”。否则,自己心里更觉对不起这个家。
小梅看到秀芹从自家庭院门前的小路走过去。她穿着高跟鞋,戴着金银首饰,抹了红唇,烫了卷发,像个摩登女郎。乍一看,都不认识她了。
秀芹的脸上写满故事,她大胆地展示自己的风姿,毫不掩饰自己少妇的身份。
当初,秀芹辍学去了市里的纺纱厂,被分到梳棉车间,带班班长楚秀已结婚成家,老公是纱场厂长的司机兼助理。
班长很喜欢秀芹。她看到小姑娘人长得水灵,手也巧,干活有眼色,勤快,懂事。主动教秀芹工作中的技能,甚至把秀芹带回自己家,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平时在车间以师徒相称,回到家里就以姐妹的身份相处。
说起秀芹的师傅,她还有一段广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师傅的名字叫楚秀,父母是最早一批来新疆扎根的知青。她的父母头脑活络,善于交际,经营一些小买卖,很快脱离了苦日子。
楚秀上了高中,没有心思读大学,父母托关系把她送进国企纺纱厂,没想到姑娘还能吃点苦,在纱厂稳定下来。
有了工作的楚秀,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本地的男孩,要么不正干,要么是有家世纨绔子弟,都不入楚秀的法眼。
她偏偏喜欢一个从甘肃来的临时工。那个小伙子不善言辞,在楚秀的车间做检修工,检修机器从不拖延时间,随叫随到。一年的接触,楚秀对这个外来的甘肃小伙生出好感,两人悄悄谈起了恋爱,等到父母知道,两人已难分难舍。
楚秀的父母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舍得女儿嫁给这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她们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楚秀就是不回头。
甘肃小伙跪在未来的岳父母家门口,拍着胸脯保证会给楚秀幸福,两位经过世面的商人,哪里看得起这个毛头小子。除了一张嘴会说,其他一样也不靠谱。幸福的生活从来都要靠经济实力说话。
任凭小伙子说破天,楚秀的父母就是不松口。楚秀是经历过贫穷的人,她亲历父母创业的艰辛,双亲积攒了现在的家业,最终也是留给自己。父母不想让外人不劳而获,楚秀能理解父母的苦心,思想上渐渐有了动摇。
甘肃小伙看到楚秀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眼看到手的媳妇儿要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狠狠向自己大腿插下去,顿时鲜血流出来,触目惊心。楚秀心碎了,她也跟着跪在父母面前求情,两位老人斗不过自己的女儿,想想女儿跟了谁,幸福的几率都一样,不如暂且相信这个甘肃小伙。
结了婚的楚秀,满脸幸福。甘肃小伙也摇身一变,成为车间主任。几年之后,再次升任厂长助力兼司机,有了权又有钱。
有钱的男人会变坏。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当楚秀的老公第一眼看到秀芹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秀芹身上有一种农村女孩的淳朴,也有城市女孩的傲气。干净,水灵,不由得让人心生爱慕。
楚秀没有觉察爱人的心思,一心上班,带徒弟,想用业绩争取进入管理高层。
有一天,楚秀上白班,秀芹上夜班。楚秀的两个乖女儿都上学去了,家里只有赖床的楚秀老公,和刚下夜班的秀芹。秀芹回到师傅的家,洗了澡,换了睡衣,从卫生间出来,正巧碰上了师傅的爱人,这个平时被叫作姐夫的男人,突然抱起她回到卧室,在秀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发生了不该不发生的一切。
楚秀回到家,照常做家务,管孩子,没有发现爱人的变化。只是秀芹不愿意住在家里了,搬回了纱厂宿舍。
三班倒,睡眠没有规律,回到家,忙于家务和孩子,楚秀也少有机会和爱人交流。爱人早就不是当年为了她,可以用刀子扎自己大腿的男孩了。岁月消磨了激情,生活归于平淡,两个人就是为了养育孩子而操劳。
楚秀没有时间查看自己脸上的皱纹,一个快要奔四的女人,心里装的是孩子的健康和未来,丈夫暂且靠边站。
这个曾经的枕边人有了新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羞于启齿。因为秀芹和他相差十五岁,在他的眼里,秀芹还是个大孩子。妻子的徒弟,被他侵占,他怎么开口呢?
道德总敌不过欲望,楚秀的爱人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开口了。他告诉楚秀,自己和秀芹已既成事实,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留下,他净身出户。
一个什么都不要的男人留下何用?
楚秀尝到了痛苦,她才明白,命运的劫数早就等着她了,不早不晚,就在她觉得安心的时候在她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报应还是在十六年后应验了。那个为了她,在自己大腿上插刀子的男人哪里去了?
岁月易流逝,人心易改变。
秀芹和师傅的老公领了证,却不要孩子。他们享受着浪漫的二人世界。
秀芹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的姐姐善于照顾人。秀芹一直享受着被照顾的待遇。结了婚,也是师傅的爱人照顾她,她只管自己吃饱,穿暖。不要孩子,更体会不到照顾他人的担当。
两年时间的磨合,秀芹仍然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挣钱自己花,家里有姐夫照管,自己做甩手掌柜。姐夫经过两相比较,觉得原配妻子会体贴人。自己饿了,病了,都有楚秀照顾,现在自己在外面挣钱,回到家连一句暖心窝子的话都听不到,当他坐在后妻面前无言相对时,越发怀念前妻和孩子。
楚秀离婚两年,并未再嫁。她看透了男人的本质。不再幻想婚姻的温馨。没想到,孩子的爸又回来要复合。
两个女儿都能接受爸爸的回归,楚秀的眼泪流在心里。她知道,女儿需要父亲,可她已不需要这个男人了,权衡再三,楚秀还是妥协了。
秀芹又恢复了单身。她以一个少妇的身份回到了娘家疗伤。生活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两年的婚姻让她瞬间长大。
她的婚姻给多少女孩暗示和提醒,找一个好老公能获得幸福的系数太小了。婚姻的保鲜期太短,日子的期盼太长。
小梅看到依赖于男人的女人,靠山不稳;经济独立的女人爱巢也会倾覆。婚姻似乎像一个考试的附加题,考验着女人智力和耐力。
尽管如此,结婚是女人的归宿。女人结了婚才有自己的家。有了孩子,体尝了为人父母的艰辛才有成就感和幸福感。这就是女人们在各个时代都勇于奔赴,前赴后续选择结婚的原因吗?
还有第二种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