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婚姻的脸


(一)无菌的爱情

梅和坤是一对多年的夫妻。

梅和坤都是高知。梅是一家期刊的高级编辑,坤在大学做副教授。

梅和坤是大学同学。像所有的校园恋情一样,开始得浪漫而纯情,结局也是功德圆满,因为相识而相知,因为志同终道合。

这座楼里的邻居都知道,梅和坤是一对模范夫妻,不仅是因为般配,而且,十几年的夫妻下来,两人始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没红过脸,没吵过架。每当有夫妻吵架,邻居们劝架时,总会说:别叨叨了,看看人家梅和坤两口子,学着点吧。

最重要的不是恩爱的表象,而在于相亲的实质。十几年下来,任时光变迁,物欲横流,他们每日班前吻别的场景,已然在我们心中成为了一种美好习惯,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婚姻,已然成为我们心中一道美丽风景。

然而,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忽然有一天,他们离婚了。没有争吵,没有打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散伙了。

他们离得平静而执著。

所有的人震惊,相互打探事情的原委。

并不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坤的老家在乡下,有一远房亲戚家有难事,求助于坤。许是多年对家乡的牵挂,坤自作主张,给了亲戚1万元。事后,许是有心,或者无意,坤没对梅说起这件事情。

于是大家都劝梅:这不算什么,对婚姻来说,这不算什么,你们何苦呢?

梅很奇怪地看着大家,半晌,梅说:难道,你们认为在婚姻中可以容忍欺骗吗?

一句话,让大家都无语了。

或许,这就是完美婚姻的缺憾吧。追求爱情完美的同时,也就把婚姻装进了无菌瓶中,在密封瓶中的时候,是那么鲜活,那么生动,而一旦出现缝隙,那么,也会在瞬间枯萎、凋零。

(二)隐忍的爱情

二叔是个装卸工。

二婶是个农家女。

那年月,装卸工不好找老婆,二叔便托人在乡下找了二婶,成了家。

二叔的脾气很不好,可以说是暴躁。好酒,而且,喜欢在酒后摔摔打打。理所当然的,二婶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很多年了,有孩子之前是这样,孩子上了大学还是这样。

所以,二叔家里时时充斥着的,总是二叔的咆哮,和二婶低低的饮泣声。

而二婶却总是在他摔打完以后,摸去眼角的泪,收拾起一地的狼籍,再默默地为二叔打好洗脚水,侍候他上床安歇。

两个孩子都很怕二叔,大学毕了业,早早的结了婚,搬了出去。而二叔的暴躁却毫无收敛,依然是动不动就发火,拿二婶出气。

我们很为二婶不平。说:反正孩子都成家了,不行就离开他吧。

二婶轻轻叹气,默默的摇头。

二叔走的那天,我们都很难过。难过之余,我们也为二婶庆幸,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解脱出来了。

二婶默默地为二叔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泪,看工人们把二叔推向那条长长的巷道。

我们都默默地看着,向逝者送上我们最后的祈祷。

就在车子将要行到巷道尽头的时候,我听到了有生以来最扯人心肺的悲吼,二婶从身后跌撞着跑向车子,匐然跪倒在二叔的车子前。

二婶捧起了二叔的双脚,贴在脸上,老泪悲横中,嘶声喊道:死老鬼啊,你去了那边,谁给你洗脚啊?!

那一刻,轰然之间,我们对于爱情、对于婚姻,竟然有了无法言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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