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很多年后韩蕾跟我说从前的军休巷里也曾埋葬着她老去的梦，而我只记得张成轩的梦。
就像那年少不更事时看着用烟头折磨自己的沈严被校医室带走一样。
这座城里，注定不会再有归人。
01
二零零三年像一个缺口，于那年的那个六月后定格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
七月的西安那时还没有那么燥热。偶尔晚间吹来一丝凉风，张成轩就会跑来拉着我去她家门口纳凉。
那时候张成轩家后门口有一个木质的门楼。小学那几年放学后大家经常聚集在那里看门口边的渠水经过每一个地梁流进自家的地里。
我记得从前沈严路过这里时总喜欢一把抓起我和张成轩就走。
其中的原因张成轩在后来的很多个周末里曾跟我提及——
沈严出生那一年，恰巧错过了大队分地。再加之他父母给他上户口太晚。他就没了口粮。所以沈严是我们那里唯一一个没地的。
那时候的夕阳，黄昏和田野里的三个人和谐的画面。似乎在沈严失踪后就变成了我和张成轩茶前饭后唯一可以回忆的童年。
我曾经以为，我，沈严，张成轩会在一个安稳平和的零三年里步入我们的初中。
直到同年八月，各种小升初的转学手续和住宿安排打乱甚至埋没了我们的视线和回忆。我们依然没有沈严的任何消息。
他好像就那样，在某个寒风吹落白雪的早晨，带着被灼伤的故事。离开了我们。
而我和张成轩，也在这个九月铿锵到来的新环境里，开始了我们人生的第一次，颠沛流离……
02
我小时候很少来县城遛弯。最多的时候，就是老师要求买《字词句篇》这样的参考书时，我爸会带我来书店看看。
于是零三年正式成为了县第四中学的一名学生后，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那么美好和新鲜。
而张成轩就不同了。因为家里小本早餐生意的支持，她经常来县城熟悉环境。每一次回去，都不忘带了东街那家“思香特”的蓝莓蛋糕给我。尽管我拒绝那个味道，却每次都拗不过张成轩对我说：“我喜欢蓝莓啊，我以为你也会喜欢嘛……”
这样的先天优越条件，导致我作为一个沾光的发小在那年同步转学过来的很多个同学里最先找到了住的地方。
军休巷——
大气婉约里又带着些许神秘的名字。
我不知道张成轩把住址选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这里离学校比较近。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和名字不同的，这个巷子更多了一丝朴实，以至于这样红砖琉璃瓦的平房在县城的高楼林立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样的军休巷，是我们那三年里唯一的住址和残留我们回忆最多的地方……
完成了报道转学手续和住址安排后，父亲母亲协商良久偶尔轮流要来学校旁边住的巷子里陪我。而住在楼上的张成轩常规性的监护人，就成了她奶奶。
九月一号的空气格外凉爽。
不似深冬的寒冷又没有夏末的炎热。所以看到张成轩穿着衬衣打着红色格子领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到意外又坦然。
因为作为一个乡下来的土鳖，我真的不知道城里的初中是不是有校服的，我更不懂的是，看到这样装扮的张成轩，我莫名感到规整的些许别扭。
我记得那年入学时，隶属第四中学学区户口的同学分班情况都贴在学校大门口的通知栏里。
显然，我在那里并不会找到我和张成轩的。
不过幸好，她还是像小时候那么二，一个伸手就拉住我往教务处去询问情况。
据教导主任回答——
像我们这样的转校生因为年级班级尚且混乱被统一安排在七年一班，于一个月后参加分班考试再进行分班。
那是我和她中学时期度过的第一个上午。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出于新生的新奇和兴奋，我和她成了班里最先驻扎到教室抢位子的。至于为什么我们能在那样任性的情况下坐了一个月的同桌。
我想大概和第一天教务处主任的回答是一致的。
03
大概身处江湖出来混迟早都要还，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一直听她絮絮叨叨的大道理。
中学的那几年，每周内母亲不在我这边的时候，我都会去楼上找张成轩蹭饭。尽管，他奶奶做的饭实在是难吃。
而我就是在某一次蹭饭时，看到韩蕾的。
张成轩告诉我韩蕾也是另外一个镇上来的转校生，但是她们并不熟。
那天晚上吃完饭就和张成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夜晚屋外的欧式大钟依旧着自己每天一个小时的打更报时。
当那只钟“咚咚”敲了九下后，我收拾自己的作业和包裹准备下楼休息。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韩蕾。
她就借着我们屋外的灯光和学校对面一竖排的路灯坐在二楼的屋顶上看书，一动不动。
后来我经常问自己是如何那样好奇那个一年四季只穿一模一样的一套衣服，梳着利落短发的韩蕾。
那大概是因为二零零三年那年，我曾经无数次遇见过二楼坐在灯光下安静看书的她。
那样的安静，和张成轩那几年里的乖张活泼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那年我并不懂，当后来的难过和辛酸灼伤了所有人的天真时。这场遇见到底给哪一个人带来了温暖，又附送了折磨……
04
九月就这样随着冬天的到来，迎来了十月的分班考试。
意料之中的意外，我和张成轩这次没有在同一个班级。
那年的冬天不比沈严走的那年冷。非典的毒瘤在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周围人身上已经看不到它来过得痕迹。
再加之十月的神舟五号筹备发射，那个冬天也好像显得格外温暖。
零三年末，我的教室和张成轩的教室之间隔着一个水房。
因为分班考试成绩太分科化，我意外的当上了数学课代表。
每次去办公室交作业时，我都会下意识的选择一条绕过水房的路过去看看张成轩。
最无语的一次莫过于还没跨过水房大门就听见远处她们班里有人喊：“成轩姐！轩哥！大姐~你别追我了，算我怕了你了，我本子还给你还不行嘛！”
这件事情的细则直到后来认识了那个在教室里追着她跑的男孩我才知道，无论在哪个班里，老师总会对学习好的优等生放任一点，开放一点，再偏爱些许。
比如，像张成轩这种学生。
这好像也成了我们学校那几年里的不成文规定。
在零三年即将步入尾声的那些时间段里。一切好像都很平静，只有我和张成轩，只有上学放学和作业。
平静到，我们还有时间一起去庆祝神五的发射。
那是十月十五号的晚自习后。
班里播放完每天必看的新闻直播。全班人的精神都激动又亢奋。
毕竟，那是我们第一次发射载人宇宙飞船。
那个场景到现在来解释，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第一次遇见喜欢的人。
那天大家坐在教室里激动的欢呼鼓掌到停不下来。
很多年后在神七和天宫系列发射时，我们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孩子都已经很少再看新闻。也再没有找到过那年那天那样的悸动。
零三年的十月十五号。印象中是一个周三。跟成轩奶奶打完招呼后我就带她去了巷口的一家川菜馆。
冬天的军休巷深邃又暗淡。
微弱的墙灯下成轩的那一幕点菜的精彩也让我好奇又哭笑不得……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张成轩那样的女汉子喜欢吃糖醋里脊，鱼香肉丝，而不是毛血旺的。
从那以后的很多年里，每每和她吃饭时，张成轩都会越发嫌弃我的左撇子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和她打架。
于是二零零四年后我们之间最新的默契就是——
我会在每一顿饭开始之前识相的坐到她对面。
虽然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样的小动作会变成后来跟随我小半辈子的习惯。
未完待续~（下一章配角韩蕾和简介林子诺）下：我们所有的自作多情，都源于自以为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