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害怕回家过年了。
“ 电影《后来的我们》里有这样—个情节。留在大城市发展发展的井柏然,有一次过年的回家参加同学集会,本地的同学们争相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当了什么官职。而在大城市混迹的他一无所有,只有讪讪听着。为了撑面子,饭后他主动支付了聚会的饭钱,这可能是他一个月的工资。那天晚上,他喝酒喝到吐,恨不得把所有的烦闷都发泄出来。”
在外打拼一年的游子就盼着过年那几天,能回家,短暂休息几天,听听父母的唠叨,看看许久不见的朋友。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小的愿望渐渐变成了一种奢侈,家里等着你的除了年迈的双亲,也许还有一张张吃钱的嘴和数不尽的烦心事。
@小天:人前如画皮光鲜照人,人后艰辛只有自己体会
小天今年芳龄二十八,长得花容月貌,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体面,月入过万。但说起来回家过年小天依然吓得直哆嗦,用她的话说,这实属劳民伤财之类。
小天的家庭用现在的眼光说那可是标准的“大户人家”,外公外婆一共生养了五儿四女,小天的妈妈排老幺,爷爷奶奶家还有四个姑姑一个伯父,如果把所有堂表兄弟姐妹召集在一起完全可以组成一个生产队。
在这庞大的亲属团里小天是远离家乡,在大城市打拼的极少数,在亲朋眼里小天浑身散发着金光,额头上大大的写着“成功”俩字。
以往每年过年,小天都老老实实按照爹妈吩咐七大姑八大姨一家不落的走完,一整年没回来看看长辈你好意思空着手吗?一群小毛孩子围着你要压岁钱你好意思说不给吗?每家长辈一箱牛奶,一箱水果是标配,碰上生病的、年纪特别大的还要额外多拎点东西,小孩子压岁钱一人一百是最低标准,再低了大人们在你背后骂你扣扣搜搜活该嫁不出。
短短七天假期,小天感觉自己活像个行走的人肉提款机,兜里没个一两万这年可真不是回着玩的。
@大通:在相亲的道路上,过不了五关,也斩不了六将
大通是大众“屌丝”的代言人,大专毕业以后去沿海城市打拼,如今五年过去依然一穷二白,别说房子车子票子了连个老婆都还没混上。
大通爹娘一辈子老农民,总觉得儿子老大不小连个媳妇都没有着实愧对列祖列宗,于是下定决心利用儿子春节回家之际把这事好好张罗张罗。
于是从去年开始,“屌丝”大通走上了漫漫相亲路。原以为老家的姑娘总比外面的质朴老实些,不曾想物以稀为贵这条经济学原理在县城相亲市场发挥到了极致,家里的姑娘比外面还要矜贵挑剔。大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无奈大通家底薄不说人长得也略微抱歉,一连相了七八个竟没一个有结果的。
原本有个20出头的姑娘刚开始时对大通挺热情,说跟他聊得来,当下约大通第二天共赴县商场一游。隔天妹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心花怒放的大通在手机专柜冲发一怒为红颜,斥两千巨资买下了妹子心仪的VIVIO手机。然而女人的心思着实难猜,妹子得了手机也就和大通网聊了两天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后来大通算了一笔账,每位相亲对象打底一顿四菜一汤的馆子约莫150块,介绍的媒婆子哪个不得一张百元大钞的红包,再加上自作多情给妹子买手机额外破费的那两千块,去年春节七天相亲之旅实际开支四千元,快顶上自己一个月收入了。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大通爹妈又开始托各路媒婆大显神通了,吓得大通赶紧编了个谎话,就说今年过年厂里缺人走不开,年后再抽个时间回去探望他二老。
@国凯:回家的年味忽然被虚荣替换了
国凯是家里的独生子,大学毕业留在北京做了一名资深北漂,三十出头还和老婆孩子租房住,用老家人的话说,混得不咋样。
富的回家割肉,穷的回家也免不了出血。国凯父母没啥本事,辛辛苦苦开早餐店把儿子供养大,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也只能指着儿子媳妇给养老了。
邻里之间爱比较,谁谁家的儿子给买了新房,谁谁家的闺女带着爹妈出国玩了……国凯爸妈觉着自己供养儿子劳苦功高,儿子也应表示表示,去年春节各种明示暗示后国凯终于背着媳妇给他妈转了一万块钱给老两口买新了一套新家具,高兴的他爹妈出去吹了一整年。
眼下还有不到一个月又要过年了,国凯爸妈又开始在电话里罗列左邻右舍儿女们的孝敬清单了,国凯沉默不语,挂了电话看看银行卡里刚进账的一万多年终奖终于下定决心这个年不回去过了。
@文华:东西是东西,饭局是饭局的把求的人情还回去
文华二十多年前当兵入伍,后来退役分配到了南方某座二线城市的国土局,如今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事业也在蒸蒸日上。文华老家在中部一个小山村里,祖上八代为农,文华是家族里第一个跳出农门的人。
每年过年,文华家的院子都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十里八乡有点头脑的哪个不拎点东西去文华他爹那里走走,求文华办事的比给他爹磕头拜年的人还要多。
来者多少沾亲带故难以拒绝,能办的不能办的,办得到的办不到的,一个春节下来文华把电话簿里的联系人骚扰了个遍,欠了一屁股人情债,更可怕的是年后,少不得东西是东西,饭局是饭局的把求的人情还回去,这账要是细算的话回家一趟真是得不偿失。
连着回去了几年,不胜其烦的文华今年早早把爹娘接到了身边过年,父母在哪家在哪,老家那个家回不回吧。
@艾云:扯不断的亲情,掏不起的压岁钱
艾云是家里的大姐大,几年前跟着丈夫出来创业,如今在省会买了车买了房,算是小有点成就了。艾云弟弟妹妹在老家里平平淡淡的上个班,每个月拿着三四千的工资日子过得不宽裕,每想着大姐在大城市里做着大买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这几年过年,艾云家里简直成了哭穷大会。去年过年妹妹说家里条件不好,别人家的孩子都报这个班那个班你外甥连个辅导班都上不起,艾云听着心酸大手一挥给外甥转账五千,“过完年让你妈给你报个美术班”。
弟媳妇见小姑子得了便宜也跟着卖惨,大姐啊你兄弟成天早出晚归也挣不了几个钱,这不家里暖气费都是刷信用卡才交上的,日子没法过啊。艾云心里不是滋味又给弟媳妇转了三千块钱让她赶紧把信用卡的窟窿填上。弟媳妇撇撇嘴嫌给得少,艾云又从包里掏了两千块现金塞给大侄子,“给孩子的压岁钱,别嫌少”。
回了几趟家艾云憋了满肚子气,人家哭穷当大姐的不表示不表示显得小气,钱掏了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年过得真是窝囊,不如不回去!
记得前几年流行一首歌,歌里唱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天真的我曾对此信以为真,后来才发现,没钱真的不敢回家过年。说到底,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在外打拼的人一整年没回家走动也就欠了父母亲朋一整年的情分,这笔债积攒到年底总免不了要一次性连本带利都还上。
但问题是我们在外漂泊的人也不容易,日夜奔波就为了能在大城市安个家,加班加点的干也追不上房子涨价的速度,再加上孩子奶粉钱、教育钱,一年到头卡里真剩不下几个钱,过年回家再被盘剥一番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了。
但不得不承认,被“剥削”者也大都有自身的问题,别人给按上一个“土财主”的高帽我们可以选择不戴,他们冷嘲热讽咱们也可以选择不听。
谁说只有“衣锦”才配还乡?大家都不容易,我和你一样平平凡凡,过年回来你往我来、客客气气,谁也不要指望谁援助谁。想孝敬长辈可以把一大家子组织起来花个千儿八百吃顿饭,饭桌上聊聊家常、聚聚感情就好,没必要到处搞“金钱援交”。热心媒婆的话不能听风就是雨,即使要相亲也得有个安排计划,双方条件事先讲明白了,合适就聊不合适就免谈了吧,谁也别指望谁做冤大头。
糟心的事总是太多太多,但过年了,回家吧,家是唯一的城堡。回到最初的美好,真实的过个本该有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