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楼下的一片海棠花树开得正好,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中午外出,路经海棠花海,几位素不相识的中年人走过来,请求为其在花树下拍几张合影。
看起来像是老同学,人到中年,相聚一场,缘分一场。我接过其中一位的手机,不厌其烦地为他们照相。
中年人对摄影有一种特别的庄重和仪式感,哪怕只是很小的背景,也会摆出稍微戏剧化的表情和动作。
两位女士显得时髦优雅,墨镜,丝巾,朱红色镶着金丝花边的针织衫,兰花指。一位先生绅士做派,在两位女士面前始终毕恭毕正,露着不够放松的笑容。
海棠花树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皎洁饱满,映衬着眼下三位中年人美好安定的生活。
傍晚,印制的书送到。父亲迫不及待地打开,戴着老花眼镜倚在床边阅读。看到有写他的部分,就更仔细投入。末了,他默不作声,像往常一样,饭后下楼散步。如所有中国父母的含蓄,不知如何对晚辈表示爱或感谢。我同样也是用书写的方式,含蓄地表达了对他的爱。
前年为父母改造旧居时,父亲为装修中一个细节产生误解,打电话给我,大发脾气。那时我刚下班,晚8点的长寿路,我站在公司楼底下,沉默地忍受了父亲十分钟的情绪发泄。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这个装修流程上的细节并不是他所能掌握和理解的专业知识。换作少女时期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怼。后来,年轻同事问我,为什么不和父亲解释清楚。我说,你们的父母可能也还年轻,五六十岁,精力充沛。我的父亲已近七十,他有力气与你吵吵闹闹的日子还剩多少。我们手上的青春还剩多少。
和父母同住的日子异常艰难。为了上父母家附近的好学校,方便儿子上下学的路程,父母家面积狭小的学区房也是把三代人生活中的各种摩擦、困难、龃龉,都展现到极致。生活作息,生活习惯,生活理念,三代人各不相同。一头是父母,一头是儿子,我是中间那个必须保持忍耐,保持客观、理智的人。
早上不会再一起抢水龙头洗漱。父亲早起,为了让家人还能继续睡,一个人轻手轻脚出门买菜。我教育儿子的时候,父母选择充耳不闻。让父母配合,一起培养儿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儿子学习的时候,父母关掉电视,下楼和邻里闲谈。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我才能看书,插着耳机听音乐,发一会儿属于自己的呆。磨合到今日,每个人都能各得其所的生活状态,可能是将来分开后再回想起来,反而倍感温暖和感慨的阶段吧。
《圣经》里说道:“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狂妄,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他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任何一段关系,我们若能泰然处之,看清彼此的不同,心平气和的接受,尊重,忍耐,便离幸福不远了。